益,仍旧想不出一个除了迁都之外更好的法子。
要么迁都,要么投降。
投降是不可能的。
就算迁都,顶多也是缓兵之计,对方兵强马壮,己方人马俱疲,军队里冗员成灾,粮草不足,将士离心,已经毫无战意可言,也许皇帝前脚离京,那些人后脚就会将他交给敌军将领。
这些都是前朝皇帝留下来的烂摊子,却要登基方才两年的长明来承担。
长明看着床下暮气沉沉的臣子们,任凭他们提出各种徒劳无功的办法,有的想为这个王朝尽最后一点忠诚,有的想要在人群里蒙混过关,记下旧朝皇帝最后日子里的每一句话,好去向新朝皇帝邀功。
形形色色,人性百态。
在一阵畅所欲言之后,众人终于说累了,他们希望皇帝也开口说句话。
场面自然而然安静下来,所有眼睛都落在长明身上。
长明只说了一句:“想走的可以走,朕不走。”
众人相顾失色,知道皇帝的话意味着什么。
长明挥挥手,看着众人四散离去,也未再发一言。
城破之日来得很快。
敌方将领兵临城下,城中百姓官员竞相逃难。
北朝大将一路没有遇到任何抵抗,直接来到皇宫议政殿。
长明高坐皇位,看着逆光背景下大步进来的人。
对方走近些,再走近些。
抬起头。
四目相对。
果然是与云未思一模一样的眉眼。
但他又不像云未思,因为对方嘴角带笑,神色轻佻。
这是云海。
长明心里清清楚楚印出这两个名字。
他觉得自己本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但自己究竟应该在哪儿,此刻应该在做什么事?
朦朦胧胧的记忆一闪而逝,身体,情绪,却仍不由自主被代入末代皇帝的处境。
是的,王朝行将末路,树倒猢狲散,他就是那个努力想要挽救却最终竹篮打水一场空的末代皇帝。
来者漫不经心行礼,带着胜利者特有的傲慢。
“末将云海,奉我国国君之命,来请陛下前去当个安乐侯,至于这江山社稷,反正你也治理不好,倒不如直接并入我北朝版图之内,也给南北百姓一个太平。”
长明抬手,掌心露出一个袖珍瓷瓶。
“成王败寇,无话可说,恭喜云将军大获全胜,横扫千军,但朕生性不爱寄人篱下,只怕要让云将军失望了。”
云海:“陛下可别死,我们国君说了,你要是敢死,就让我屠城,听闻你勤政爱民,想必不愿看着他们成为刀下亡魂吧?”
长明:“你家国君是要统一天下的人,既然他都不怕自己在史书留下恶名遗臭万年,我又害怕什么?”
云海:“就算你不管百姓,你后宫那些高堂儿女,也会为你陪葬。”
长明:“我高堂早就死了,这两年也没空生儿育女,连嫔妃也都快忘了她们长什么样了。”
云海:……
他二话不说冲了过来,企图夺下长明手中的瓷瓶。
但长明却比他更快一步,黑血直接从嘴角流淌下来。
云海色变,一把捏住他的下巴往下压,却发现对方满口鲜血,还在不断往外淌。
长明笑了。
云海面色有些狰狞,根本没想到他决绝至此,竟然会在自己进来之前就已经吞下毒药。
蝼蚁尚有苟且偷生之心,一个亡国之君,在有生的机会时,却选择死亡。
长明抓住他的衣领,将人扯近。
吞下毒药的瞬间,长明眼前走马灯似的闪现过许多画面,他预见到自己去了北朝之后,受尽羞辱抑郁而终的下半生,也瞬间想起自己的身份。
他不是南朝第十二位皇帝,他本应该是九方长明。
彩虹桥上,云海强行拉住他往下跳,滔天火海中沉浮,殊不知这是困住两人的幻境,还是他一人的独角戏?
吃毒药本不该是这场梦境的走向,但灵台一闪而逝的直觉,却促使他这样去做。
他是九方长明,不是这个窝囊的亡国之君,在他失去修为的前面几十年里,他一直过得随心所欲,哪怕千辛万苦寻求武道终极,天地奥秘,穷尽四海八荒,辗转道佛魔儒,那也是他自己愿意去做的,而非出于任何人的胁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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