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与云海,看似两人,实则又是一人,只不过分离为两个意识,居然也能在识海中交流,后者无法控制局面,索性将主动权交给云未思,因为云未思修的是无情道,对控制魔心尚有一些心得。
长明揭起他的袖子,云未思没有抗拒。
那条红线曲折细长,已经穿过手腕,堪堪抵达手掌最下面的掌纹。
“放心吧,为师不会让你入魔的。”
长明握住他的手,打了个呵欠。
云未思偏头去看他,后者说完这句话,却又睡着了。
晨曦微光渐渐东起,柔柔披在长明侧面,不知怎的,云未思忽然想起自己在虚无彼岸里看见的星河。
日升日落,沧海桑田,唯有那点点星河陪伴着他。
昼夜如斯,无声长情。
先前那半截红绳还在手腕,孤零零的,缠成死结了。
云未思伸出手,一点点去解开。
如果你没回来,我就去找你。
云未思已经许久没有真正睡过觉了。
修士所谓睡觉休息,其实也是一种修炼冥想。
人生苦短,追求长生大道的步伐,半刻也未能停歇。
但这次,他不止睡着了,还做了梦。
兴许是之前入魔所致,兴许是受了倚靠身边睡觉正沉的人影响。
梦里光怪陆离,光阴跳跃。
冰天雪地,茫茫一片的白,看不见半点异色。
他却身着单衣站在冰瀑下面。
头顶冰瀑垂落成丝,似随时能化为尖锐冰锤落下,刺入他的脑壳中。
他的牙齿在打颤,浑身也不由自主发抖,寒冷从外部渗入身体,又从骨子里散发出来,几乎将骨头也冻为冰雕。
有人从远处走来。
身影越来越近,却依旧掩盖在风雪中,不甚明晰。
他望着对方走到身前。
“还继续吗?”师尊如是问道。
他艰难点头,脖子彻底被冻住了,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点头了没有。
“那就继续吧。”
对方道,看了他片刻,复而转身离去,再无回头。
他又整整站了三天三夜。
不是处罚,而是修炼。
他的灵力迟迟未能彻底淬炼出来,玉皇观的人都觉得他很难成为一名真正的修士。
即使大家都认同他的毅力决心,但有时候再坚毅能吃苦,没有天赋也无济于事。
这是一个残酷的现实。
艰苦环境也许能逼出他的潜力。
云未思主动提出到这里来修炼,师尊同意了。
师尊素来严厉,这样自苦的修炼法子,是对方所乐见的。
他从未给云未思灵丹妙药,从不让他走捷径,甚至连修炼瓶颈上的指点,也总是寥寥数语,吝于开口。
三天,也许是更久,他已经完全模糊了概念。
脑海一片空白,唯有丹田一点灵力如风中残烛,摇摇欲坠。
风雪消停一些,视线不再模糊不清。
他眨了眨眼,睫毛上的霜花簌簌掉落。
远处石头上,坐着个人。
那人头顶肩膀上都落了些雪,想必这个姿势已经维持很久。
那是师尊。
以对方修为,根本不必用这种法子来磨炼自己,但他还是坐在那里,与云未思遥遥相对。
云未思想笑,忘了脸已经冻僵住,差点就笑出裂痕。
但心底的笑还是徐徐漾开,像春意拂过结冰的湖面。
后来,他在那里坐了多久,师尊也就坐了多久。
直到他终于能够自如控制灵力,将其运转全身,收放自如。
有些人并不喜欢用言语来表达想法,他们的想法通常都蕴含在举止行为里了。
他觉得,师尊内心其实是个十分温柔之人,只是他不善于表达,也不屑轻易表达。
能领悟的,便是缘分,若因苛刻而错过,师尊也绝不惋惜。
他在冰天雪地里沉沉睡去时,身体似乎被抱起,许久之后醒来,那种暖意似乎还在。
从家破人亡起,他原以为自此孑然一身,独来独往。
没有师尊,他也许现在什么也不是。
“不要跟着我了。”
场景变换,耳边传来这样的话。
师尊对他重复了一遍。
“我们早已恩断义绝,你不必再跟着我,徒惹牵绊罢了。”
他见对方要走,上前两步将胳膊拽住,继而紧紧抱住。
“师尊!”
这样幼稚的举动,换作往常,必是要被训斥的。
但这一回却没有,他听见师尊静默半晌,只是叹了口气。
“怎么还跟个小孩儿似的,你修无情道,便是修成如此模样吗?”
“不然,还是我代你去吧。”
“我早已说过,此去吉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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