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离琅嬛塔不远,以两人的道法,片刻可至。
入塔前,枯荷频频看向长明,欲言又止。
最终还是忍不住问:“庆云禅院昔年曾出过一位佛子,虽半途入佛门,却资质过人,被尊为五百年来不世出的天才,后来却又因故离开佛门,此人姓九方名长明,敢问道友……”
长明懒得听他啰啰嗦嗦一大堆,直接打断。
“是我。”
枯荷:……
长明看他一眼:“你跟孙不苦同出一门,算起来我也算你师伯吧,你怎么跟他半点不一样?若有他那种笑面圆滑的功夫,现在庆云禅院院首就是你的了。”
枯荷连连苦笑:“不敢当!前辈言重了,我怎敢与不苦师兄相比!”
长明嗯了一声:“就你这样,难怪会被扔到洛都来吃灰。”
枯荷本想多试探几句,没想到反是被一句接一句噎得说不出话来,索性就闭嘴了。
琅嬛塔外的确有修士驻守,不过这些驻守者修为都不会高到哪儿去,他们不认识长明,但看见枯荷,都纷纷行礼。
听说枯荷来意,他们很快将塔门打开。
但长明没有急着进去。
他抬头望去,塔尖在这样的视角下形似高耸入云,每一层窗口都亮着微光,仿佛有人在里头连夜抄经。
如果夜里有人没睡,披衣起身,遥遥望塔,如心灵得到慰藉,一点暖意洋洋而生。
但这些都是表象。
在修真之人眼里,塔尖头顶云层翻涌,腥红若隐若现,正是不祥的征兆。
琅嬛是传说中天帝藏书之处,但这座塔非但没有带来吉祥,反而从建好之后,帝国就开始频频出现问题。
细微的裂缝也许不起眼,但当裂缝连接在一起,就会形成更大的缝隙,最终四分五裂,分崩离析。
皇帝出事,正是其中一条显眼的缝隙。
连枯荷都看出不对劲了。
一入塔,出乎意料的平静。
没有扑面而来的魔气,也没有想象中的敌人。
枯荷的目光从入目的神像移到左右四方,抬头看穹顶,低头看地板。
一切如常,并无异样。
“这神像,刻的是虚天藏?”长明问。
“确是佛门虚天藏佛尊。”枯荷低头朝神像行礼。
虚天藏是创立佛门之人,传说也是佛子降世,圆寂之后被尊为佛门祖师,庆云禅院也有佛尊立像。
不过由于在塔内,与禅院立像不同,这尊神像是坐像,佛尊盘腿而坐,一手持珠,一手掌心向上,托着虚空。
关于这神像,其实还有一段争议。
原本洛国就不同于幽国尊佛,是佛道儒皆尊,取海纳百川兼容并蓄之意,所以琅嬛塔建立之初,关于塔内立的神像,是佛是道,两家一直争论不休,枯荷跟谢春溪差点翻脸,后来儒门也加进来,非要挂儒门几位先哲的画像在塔内,皇帝被吵得没法子,最后找了个折中的法子,八层的宝塔中,一层塑佛门神像,三层挂儒门先贤画像,最高一层的塔顶则供奉道家法宝,如此一来,三家兼容,大家都无话可说。
虽然后来佛门表示不满,凭什么道门和儒门的东西能在自己头顶,儒门也不痛快,觉得自己被夹在中间,但这些都是细枝末节,枯荷不想说出来徒惹长明笑话。
却听长明问:“神像手上是准备托举什么?”
枯荷定神一看,笑道:“没有,这就是本来的手势。”
手托虚空的神像比比皆是,长明也没再纠结,二人转而察看一层各处,珐琅墙砖在烛光下熠熠生辉,仿佛琉璃世界,地面还贴着莲花金砖,朵朵绽开,令人心醉神迷,恍惚间已摸到西方极乐的门槛。
伴随着视觉上的饕餮盛宴,乐声隐隐从楼上传来,琵琶箜篌编钟,璁珑悦耳,曼妙动听。
但塔内原先除了他们,分明是没人的,又怎会凭空生出乐舞?
枯荷心头微凛,一下清醒过来,不由看向长明。
后者却已拾阶而上,朝二楼走上去。
“前辈!”
枯荷下意识伸手,慢了半步,只抓到对方袍角。
长明的身影已消失在楼梯拐角。
枯荷无法,只好握紧手中禅杖跟上去。
二楼是另一个世界。
绝美妖娆的舞者翩翩起舞,男女皆有,衣带飘飞,纱绫半透。
长明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中间,一名舞姬不着寸缕贴着他的身体,丰乳顺着他的轮廓一点点往下挪,红唇贴近,吐气如兰。
枯荷几乎面红耳赤不忍再看下去。
“何方妖孽,竟敢作祟!众生无相,妖魔尽退,去!”
他手捏法咒将灵力化为金光拍向众魔,却见那些舞者非但毫不惊慌退却,反倒嬉笑窃笑,好像在嘲笑他的小题大做,纷纷簇拥过来,也将他拥到中间。
自己的法咒为何不起作用?!
枯荷惊疑不定,身不由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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