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你竟真从九重渊出来了。云未思,好久不见,别来无恙?”
云未思不语。
和尚眸子一弯,微微带笑,眼底却殊无笑意。
“遥想昔年云道尊为了天下苍生,舍身成仁,亲自入九重渊镇守,此等胸襟境界,贫僧钦佩不已,原想此生再难见到云道尊,心里还犹有遗憾,怎么云道尊倒是耐不住寂寞,离开九重渊了。莫非那千魔幻地终究抵不过十方红尘,让云道尊心生眷恋不舍?”
他说话的强调再温柔不过,仿佛站在眼前的是暌违多年的旧情人,绵绵情意,尽在其中,偏生声音又好听得很,低而不沉,清而有韵,连许静仙这种妖女,都禁不住微微红了耳根。
“我无恙,你倒是有疾。”云未思面无表情,缓缓道,“孙院首,你对我如此意难平,莫非是从前就抱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心思,如今一时激动失了智?枉费你浸淫佛法多年,竟连情关都参不透。怕是要让你失望了,我的心,从来都不在你身上。”
许静仙微微张开嘴巴,疑心自己听见了什么不得了的江湖内幕天下惊闻。
再看云未思,似乎仅仅只是在嘲讽。
天下能被称为院首的,寥寥无几,姓孙的院首,就更是只此一人了。
如果她没有听错,这位姓孙的院首,应该就是庆云禅院院首孙不苦,世人尊其为不苦禅师。
说来也巧,他们刚刚还在洛国见过庆云禅院的枯荷,这么快又遇上他们秃驴的头儿。
许静仙记得,这位不苦禅师,昔年也曾拜入九方长明门下,其后九方长明离开佛门,孙不苦说他背叛佛门,还昭告天下,师徒恩断义绝,他要追杀其师,誓不罢休。
如此论来,孙不苦与云未思,也算是师兄弟了。
佛道二宗本就有些互相看不顺眼的罅隙,如今旧日师兄弟重逢,却身在二宗,可不得更是分外眼红一触即发?
此时此刻,许静仙只恨两人相遇不逢时,没能让自己坐着小板凳摇着小扇子好好看戏。
更深不可测的,竟是长明。
云未思和孙不苦之间,似乎有种风雨不进的屏障,无形中隔绝了其他人。
孙不苦微微眯起眼,忽而笑了。
“多年未见,云道尊竟还学会开玩笑了。从前你看见我,可都是一言不合就动手了,如今倒还学会逞口舌功夫了,看来九重渊果真改变你不少,不知云道尊在里头,可又参悟了什么新境界。”
对方打量自己,云未思同样也在打量他。
许多年过去,孙不苦不见衰老,这也正常,毕竟修为到了他们这个境界,想要衰老,除非是在渡劫失败行将兵解之时。
但孙不苦周围的气息,已经从锋芒毕露,变为内敛无声。
大巧若拙,大智若愚,这说明孙不苦的修为同样也在精进。
精进到什么程度,云未思看不出来,只有真正动手,才能试出对方实力。
许静仙看了好一会儿,发现两人不是在打情骂俏,是真的不对付。
据说孙不苦一心佛法,是佛门自开宗立派以来,第一位通过七七四十九道考验成为院首的人,可见佛心坚定如磐石。
他虽拜九方长明为师,但在九方长明离开佛门之后,他却没有跟着一起走,反倒继续在佛门修行,甚至还声讨其师佛心不坚,不配修佛。
又据说,他与云未思,水火不容,曾经交手数次,但自从云未思进九重渊之后,就鲜少再见到孙不苦动手,旁人都说,不苦禅师已臻大宗师境界,那些已经成名的宗师不会贸然跑到他面前动手,而后起之秀也不值得不苦禅师亲自出手。
在此之前,许静仙没见过孙不苦。
出于对佛道二宗的忌惮,许静仙没兴趣往这两家跟前凑,更没想过天下佛宗之首的庆云禅院,鼎鼎大名的秃驴头子,竟是这样一个妖僧模样。
听闻曾有一年,庆云禅院出了个叛徒,名叫悲树,此人天分极高,却因野心勃勃,觊觎院首之位,用尽各种办法想要将孙不苦拖下水,他针对孙不苦分别设了八个局,囊括权力,美色,修为,法宝,灵药等人性弱点欲望,后者却一个都没有中计,反是悲树自己过不了法宝那一关,偷了禅院的琉璃金珠杖出逃。
当时许静仙是将这件事当作茶余饭后闲谈告诉方岁寒的,谁知方岁寒听完就道,孙不苦心志之坚,世所罕见,以后若是与他交手,绝不可用摄魂攻心之类的术法,否则一旦被反噬,就再无还手之力。
方岁寒修为不如何,但他常年沉迷炼丹一道,非耐得住寂寞枯燥者无法在此途坚持下去,对他这句评价,许静仙还是记得挺清楚的。
眼前这张带笑的脸,看似很好说话,但他的心狠手辣,早在逼自己坠崖那个细节里,就已经毕露无疑。
云未思没动,孙不苦也没动。
两人相顾无言,伫立如木。
许静仙知道,他们不是在深情相望,而是在找对方破绽,伺机出手。
如果附近没有其它干扰因素,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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