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鬼修异于常人,不可见光,不可近火,怨念深重不得解脱,唯混沌时灵体方可游走阳间。但我见过的两个鬼修,一个是你,另一个叫令狐幽,你们都无惧日光,同样拥有身躯,这说明你们已经远远超越古籍的认知,甚至已经开始自成一派,若能以此走下去,未必无法大成。”
“我不知道……”
九方长明所言,已经超过姚望年的认知,敲碎他固有观念,重新为他打开一条路,让他往这条从未见过的路上走,姚望年心绪混乱,一时思索不到答案,索性鬼气卷着狂风,身形消失在两人面前。
“师尊,先回去歇息吧。”
云未思道,他见九方长明眉间倦意浓重,下意识伸手要去抚平。
“怎的不叫我师弟了?”
对方似笑非笑,成功令他伸到一半的手停在半空。
“师尊是现在才想起要与我算账么?”云未思慢吞吞道。
“若我说是呢?”
“那我,也只能任君处置了。”云未思摊手,“我浑身上下,从性命到神魂,早已归师尊所有。若师尊舍得,只管下手便是。”
他如今也有些从前云海的影子,会说些戏谑的话了,不过也仅止于在九方长明面前。
有旁人在,云未思依旧是寡言鲜语的。
二人入了屋子,那里早已一片狼藉,根本没法住,郡主为梦魔所杀,原本光鲜的容颜如今只余一具皱巴巴的皮囊,看上去十分骇人。
人死如灯灭,山陵也罢,黄土也罢,其实无甚区别。九方长明轻轻挥手,皮囊化为点点莹光消散,随清风而走,不留半点痕迹。
房间凌乱是无法居住了,但红萝镇现在什么都缺,就是不缺空房,二人找来掌柜,又要了一间干净宽敞的上房,准备在此歇息一晚,等明日江离安顿好迟碧江归来,再一道去峥嵘山庄。
下榻之后,九方长明先去洗漱,云未思站在窗边,环顾屋内,虽然不过是客栈中寻常摆设,但他却忽然生出一种恍如隔世的宁静。
这份宁静是他们用生死换来的,得来不易,殊为可贵。
从前年少时,他鲜衣怒马,醉生梦死,只爱快意跌宕,恨不能日日惊心动魄不枉此生,如今方才知道,便是这样须臾片刻的静好欢愉,也需要用许多的死亡和鲜血才能换来。
幸而,最在意的人,还在身边。
我可能会遗憾,但依旧不会放手。
云未思竟然困了。
修士餐风露宿,别说几天几夜,到了辟谷境界,只要间或几天喝点露水吃点药材,便是十几日不吃不喝不睡也不碍事,云未思当年在九重渊,曾遇到极为棘手的妖魔,整整十年与之缠斗,未曾有片刻能合眼,也不曾感到过困倦,后来离开九重渊,与九方长明一道入见血宗,闯万莲佛地,更是几乎没有好好睡过一觉,但此刻,风平浪静,万籁俱寂,竟是倦意袭来,眼皮沉沉。
他不知不觉放松身体,就着斜倚桌边的姿势睡过去。
梦里走马观花,光怪陆离,闪过许许多多场景,有些转瞬即逝,有些停留无数年岁,从青丝到白头,自天光到暮夜,有悲有喜,有乐有哀,闪光碎片簌簌掉落,在他想要捡起来的时候却又冰消雪融,泡沫一般破碎消散无痕。
他记不清每个梦里有什么,唯有睁开眼时,脑海里残留一个人的影子。
从少年起的生命就有了此人的存在,从那往后,两人未必朝夕相处,但他往前行走的每一步,却都离不开那人的影子,所有喜怒哀乐,也就自然而然,与那人挂上了钩,这钩子如金若石,凿之不断。
漫长破碎的纷繁梦境之后,心绪安宁恬然,竟是睡了一个好觉,醒来时浑身经脉舒畅,似比打坐静养还要更恢复些元气。
云未思环顾一周,外头天色已晚,屋里没点灯,也没人。
他心头微动,起身推窗。
清寒之气扑面而来,头顶圆月皎洁,竟是难得的晴夜,院子对面屋顶上还坐着个人,晃眼望去,圆月如此近,人却如此远,竟似随时乘风归去,入月登仙。
他一推窗,对方便发现了,低头朝这里看来。
背着月光的九方长明,令人看不清表情,但他姿势显然是极为放松随意的。
自大战之后,他们已经许久没有这样轻松的时刻了,即使很快就又要面临一场更为关键的战役,他们已经输过一次,这次再也输不起了。
“偷得浮生半日闲,不知师尊可愿拨冗指点弟子一二?”
九方长明一动不肯动。
“许久以前,你修为功法就已不下于我了,指点与否,都不再重要。”
“一日为师,终身为师,师尊的肯定对于我来说,才是最重要的。”
“若是只能跟在前人后面亦步亦趋,你永远不会有寸进。”
“于我而言,您就是我的道。”
短短几句机锋说罢,云未思翻手向上,掌心浮现一点光亮。
这点光很快扩大拉长,变成一把剑的形状,幽幽蓝
草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