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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邺城出来后雪就没停过,盛言楚以为披荆山会像前些年临朔郡的房屋一样,倒得倒,塌得塌,出去走了一圈后才发现披荆山的民宅几乎都没有遭到大雪的打击。
盛言楚跟着下船的人一道往码头上走,雪下得大,油纸伞压根就挡不住狂风,盛言楚索性将油纸伞塞给盛允南,自己独自顶着风雪跑向码头。
脚下穿着的鹿皮靴里边加了狐绒,走几步后脚掌心就开始生热,靴子底部擂了线结,一定程度上能防滑,盛言楚跑到码头上一点都不费劲。
此刻码头柳树下排了一条长长的卖货街,各式东西都有,这几日上京或南下的船很多,故而这些杂货卖得并不贵,薄利多销嘛。
盛言楚很快找到卖针线的摊子,针线一摞一摞的积满了白雪,摊主一见盛言楚走过来,忙放下手中的小火桶:“打南边来的吧?要点什么线?”
边说边拎起结了冰的线往桌上用力拍打,冰碎后,绣线复又回到摊子上。
盛言楚说要牛皮筋,摊主一乐,牛皮筋比寻常绣线要贵很多,一听要两根,摊主嘴都快裂到耳边。
码头来往的客人的确很多,但像这种卖休闲鞋样的小本生意其实并不赚钱,有时候迎风吹一天顶多挣十几文罢了。
但蚊子腿小也是肉哇,这年头为了养家糊口被雪灌几口算不得什么。
牛皮筋稀有,摊主将箱子里的鞋样全倒出来后才拿出压在箱底的两根牛皮筋,盛允南接过来咬了口,笑道:“叔,这是真的牛皮筋,咬不烂。”
“我这牛筋是从黑牛身上抽的,不论是做鞋还是做绳子都是上等的货……”摊主眉开眼笑,接过银子后刚准备将鞋样塞回箱子,就听一人大吼——
“你那些鞋样老夫全要了!”
摊主喜得脑门轧花,暗道今个是什么大好日子,生意竟撞到了同一天,才卖了一两半的牛皮筋,这会子又开一个兜圆的大主!
盛言楚卷好牛皮筋,抖了抖肩上落下的雪瓣准备去寻夏修贤让他买的东西时,突然一道红艳艳的惹眼身影落入眼底。
“老祖宗,这大冷天的,你就忍心看着我伸手捉针捏线?”华宓君双手被李老大人握在一起拖着往前拽,目标正是卖绣线的摊子。
李老爷子似乎十分不悦,落在长长胡子上的雪花随着嘴巴一张一合哗哗的往下掉。
“都十三四岁的大姑娘了,还整天舞刀弄枪!京城谁家闺秀像你这般踢天弄井顽皮到极点的?到了如今这岁数,她们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都开始绣婚嫁的衣裳了,你呢!你倒好,不说让你乖乖的在家绣嫁衣,你好歹不能丢了女红这门手艺啊!”
华宓君噘嘴不满:“老祖宗这话好没道理,那些京城闺秀的的确确在锈技上是佼佼者,但我又不是没见过她们嫁人后的样子,她们嫁人后压根就没再抓过针做过绣,平日里要用的帕子上要绣花,自有婢子帮她们绣好,既有婢子做,我作甚要学?我若是都会了,那还要婢子作甚?岂不是要将这等没活干的婢子赶出府?”
华宓君的一连三问直击得李老大人眼前冒金花,若不是身边有这么个不省心的外曾孙女,李老大人怕是早就搁南域颐养天年,不过也正是因为有这个一个调皮捣蛋的孩子围着李老大人转,李老大人的晚年才不至于枯燥无味。
李老大人拄着拐杖使劲的点地,回瞪斥责:“你这是歪理!婢子尚且可以帮你做帕子绣花,你公婆呢?夫婿呢?膝下的儿女呢?难道都要婢子来?至亲之人的贴身衣物你都不上心,那你这个媳妇怎能当得好?”
边说边伸手去抓华宓君,华宓君拖着笨重的大氅在雪里灵巧的跳跃,一老一少转了好几圈后,华宓君愣是没让李老大人碰到自己。
“老祖宗才是歪理呢!”华宓君叉着腰,娇俏如二月花的小脸上浮起一抹不屑,“若我嫁得夫君因为这个嫌弃我,我还不如不嫁他!我堂堂帝师的外曾孙女岂能嫁过去当做绣活的老妈子?”
“什么老妈子?”李老大人跑不动了,撑着拐杖大喘气,“让你学做鞋你哪来这么多废话,今个你是不做也得做!”
“店家,你摊子上的鞋样全给老夫包起来!”
摊主早就包好了鞋样站在柳树下和盛言楚看场戏,听到李老大人的吩咐,摊主笑吟吟的将沉甸甸的包裹拿给李老大人。
李老大人身后一壮年男人接过包袱,甩了一小袋银子给摊主:“寒冬腊月的,剩的银子甭找了,就当过年的喜银,早些收摊家去吧。”
“哎!”摊主百感交集,本以为眼前这家子富贵主是个家教不严的人家,没想到出手如此阔绰,还说这些暖人心的话。
瞥了眼秀丽出挑的华宓君,见华宓君低着头认命的抱着包袱不说话,摊主笑着指指盛言楚:“您说巧不巧,您家的大小姐不喜女红,然这位公子倒对女红颇有见识,瞧,这大冷天的,公子冒着风雪还来买牛皮筋呢。”
盛言楚被摊主往前一拉后,只能硬着头皮上前。
李老大人像看古怪之物一样睨着盛言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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