蜜强自按住不悦,轻咬牙讥诮道:“那回咱们在京郊码头相遇,我也是故意空了几辆车的,三伏天染料不抓紧制成墨很容易坏掉。但擒文斋作坊因为废太子的缘故积了好几间陈墨货,趁着院试,铺子应该大开火力将旧货清空,而不是像往年一样继续造墨。”
盛言楚点头赞同:“擒文斋有你这样认真负责的掌柜是他们的福气。”
周蜜苦笑摇头:“我打小就在擒文斋,原以为我也是其中的一份子,不成想我就是一个笑话,跟我爹一样,被那对父子玩弄于股掌之中。”
这几天盛言楚也听到了一些风言风语,有人传周蜜的爹当年之所以嗜赌变卖家产其实是中了仙人跳,背后搅局的人正是和周蜜老爹称兄道弟的擒文斋大东家。
周老爹从大东家沦落成赌徒,自身原因肯定也有,但擒文斋现在的东家在其中扮演的角色应该也不干净。
但这种事过去二十来年已经找不到证据,周蜜这个做儿子的只能认栽,擒文斋大东家收养周蜜是事实,周蜜这时候反口咬擒文斋,讨不到好不说,还会被世人指摘没心没肺。
“我不报仇。”周蜜恹恹开口,“不管我爹当年是不是被那人诱导着去赌,但他赌就是赌了,这点赖不掉…我这二十来年都在擒文斋里头过活,擒文斋是我的心血,我做不到落井下石。”
盛言楚挑眉,他还以为周蜜会借着盛家的力去回踩擒文斋呢。
拍了拍周蜜的肩膀,盛言楚语重心长地提点:“周大哥深谙生意经,应该知道对竞争对手心软就是砸自己的招牌,现如今周大哥既来了我这,那——”
周蜜截走下半句话,铿锵有力道:“东家放心,我公私分明。只我有一事相求,还望东家准我。”
“说。”
周蜜扯动嘴角,软下语调:“到底养我一场,若擒文斋日后有对不住盛家的,烦请东家手下留情,当初建擒文斋也有我爹的一份,他老人家不再了,我做儿子的保不住这份产业已然惭愧不已,如今只能期盼擒文斋还能存留于世。”
盛言楚看着周蜜认真慈善的模样,面色松动了些,缓缓道:“我这人一向不喜欢垄断,擒文斋是老字号,都说烂船敲敲打打还有三斤铁…这样吧,我给你一句实心话,只要擒文斋不捣乱,我盛家绝不大鱼吃虾米。”
周蜜闻言哽咽了下,拱手行了个文人礼:“多谢。”
古代可不讲究盛言楚这种反对垄断的思维,很多产业一家独大的现象很多,擒文斋靠山被撤,名声下滑,此刻正是砍收擒文斋的绝佳机会,但盛言楚没有。
之所以不收购擒文斋,是因为擒文斋现在乱作一团,盛言楚没心思去接手这样的铺子。
盛家铺子刚刚新起,这时候将擒文斋吞咽进肚,会让其他墨石铺子感到恐慌,误以为盛家胃口大,吞并擒文斋后,说不定下一个就是他们。
盛家近几日生意的确卖得好,但到底是墨石届的新人,一上来就将擒文斋灭了,很容易导致其他墨石家族联手对付盛家。
这就是盛言楚不针对擒文斋的最大原因。
但前提是擒文斋不招惹他。
生意场上讲究有来有往,擒文斋若惹他,他还是要反击的,这道理周蜜想必也懂。
周蜜现在只能祈祷那对狗父子别再胡来了,他能求盛言楚放擒文斋一回是碍于脸面,情分这东西消耗的快,多来几次周蜜这份新工作怕是不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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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秋节后不久贡院门口就挤满了人,三年两场的院试放榜终于来临。
盛言楚得以清闲一天,便邀上夏修贤和应玉衡等人来铺子后院吃锅子。
中秋一过,京城的气温就像连夜打了霜一样,突然变得凉意飕飕。
日头嫩下来后,吃热腾腾麻辣鲜锅的人越发的多,盛言楚领着夏修贤等人过来时,铺子里压根就没空桌,连吃小窑罐站立的脚都放不下。
不得已,几人只好坐马车去城北甜水巷子。
一下车,李兰恪人都傻了,指着站在巷子口拎着小窑罐吃饭的两排人:“楚哥儿,还有地儿让咱们吃吗?”
“怎么会没有?”盛言楚挑唇,“跟上。”
甜水巷前门人太多,盛言楚便带着几人去后院,石墙将盛家小院劈成两半,石门一关,铺子前院的喧闹瞬间被阻拦。
应玉衡是江南水乡之人,口味本该以清淡为主,自从吃了盛言楚家的锅子后,应玉衡的口味自此一去不复返。
李兰恪是京城本地人,吃惯了甜菜,陡然吃火锅吃不消,但又爱吃。
夏修贤甜辣不挑,既是这样,盛言楚便让他娘备了一口麻椒锅,另给李兰恪单独准备了几样蔬菜甜酿。
秋季是吃蟹的季节,可惜盛言楚来得不巧,秋蟹膏肥,铺子里的螃蟹才端上来就被食客一抢而空。
“吃河蚌肉吧。”程春娘麻利地用小刀片了几碟子白嫩的河蚌肉,笑道:“都是才从河里打捞上来的,你们尝尝。”
从虞城回来后,程春娘将一门心思放到了吃食上,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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