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之后,当这个大坑全部完工的时候,魏徵感觉自己仿佛重生活了一次,从前那十年时间所养成的三观几乎被推翻,一种全新的感觉蕴藏在心中。
李氏看着自己被晒得微黑的儿子,眼泪止不住的流淌,可看到自家儿子掌心中已经开始结痂的血泡后,整个人几乎瘫倒在地。
作为李氏唯一的儿子,魏徵几乎代表着她活下去的所有信念,而今她苦心孤诣,遵从亡夫遗言,好不容易拉扯大的儿子居然和外面那些庄户没有任何的区别,这让她心中产生了无数的怨念。
魏徵洗过脸,一脸微笑道:“母亲,您别担心,我如今不是好好的,也不曾少块肉,连身体都健壮不少。”
泪眼婆娑的李氏楞了一下,魏徵说的倒是不错,虽然只有区区三四天,但他却壮得如同一头小牛,再也不见当初那副一阵风便能刮跑的文弱模样。
“可是你的老师他为何要让你”
“母亲慎言。”
面对李氏的愕然,魏徵突然有一种熟悉的感觉,当初刚刚开始的时候,自己心中难道不是对恩师充满着怨怼,如今的母亲和当时的自己又有什么区别。
“母亲,说起来,我们家这八品世家有多大的概率还能当官,您想过吗?”
李氏沉默了,魏徵说的,她都清楚,他们家的情况比秦家要惨,秦老爷子可是五品的世家,说不定哪天皇帝想起来的话,秦公子就能得个一官半职,可自己家这八品县令能不能想起来都是一个问题,做官?基本和自家再没有任何关系了。
可李氏却不愿承认,否则她这些年的辛苦又是为了什么?
魏徵没等到回答,自顾自道:“母亲,孩子能做官的概率不高,老师如此做,至少给孩儿留了一条后路,日后不至于饿死。如今孩儿还小,可若是到了二三十岁,难不成依旧一事无成,只能靠母亲为人做些针线来养活孩儿?”
“再者说,就算有朝一日,孩儿能重新为官,有了这段经历,孩儿也不会成为一个不知民生艰苦,整日之乎者也的糊涂官,您说是不是?”
母子两人交心的时候,秦风就站在大院的门口,身边站着几个浑身上下脏兮兮的熊孩子。
“少爷,这是我们今天上山采到的果子,还没舍得给家中的弟弟妹妹们吃呢。”
一个身上打满补丁,脚下穿着一双露出大拇指布鞋的孩子高昂着头,一脸骄傲的跟秦风开口。
他的双手举得高高的,新鲜的野果上布满着露水,看起来让人垂涎欲滴。
秦风看着他们,就想起了小时候的自己,心中只觉得暖烘烘的,接过这些不知名的果子,也不管脏不脏,有没有毒,直接就塞进了嘴里。
孩子脸上的笑容更甚,一脸表功的模样,开口问道:“怎么样,好吃吧?”
盛夏的果子其实还没有完全成熟,酸涩的滋味在秦风的口中蔓延开来,让秦风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很甜。”
秦风艰难地把果子咽下去,一脸笑意地从秦朗手中接过一箱水果,每个熊孩子都发了一堆,就连那个需要被自己哥哥背着的女娃都没有落下。
“都赶紧回家去,记得先在河边把身上洗干净了,不然回家可是要挨打的。”
“还有,那水果都洗干净了再吃,不然小心闹肚子。”
这东西可是后世的,农药之类的估计少不了,这个时代的人可没尝试过农药的厉害,应该不会有事吧?
秦风有些不确定,看着那些满心欢喜的孩子们离去,然后从纸箱中拿出一个硕大的蟠桃,也不去洗,咔嚓一口就开始啃起来。
本少爷可是后世来的,元素周期表都尝遍的男人,岂会怕这点东西?
等到了中午,那些去装填猪草的婆娘们都满脸得意的跟没有这番机遇的婆娘们说着早上几个孩子的好运气。
“你是不知道,那果子看着跟王母娘娘的蟠桃一样,我家老二孝顺,家里人人都尝了尝,你别说,那个滋味”
“是啊,我家也吃到了,那果子水淋淋的,吃一口满嘴香甜,我现在还能感觉到。要说少爷除了败家一点,没有任何的缺点,少夫人跟了少爷可真是享福了。”
“谁说不是呢?少爷人好,对咱们这些庄户也好,如果真能养出少爷说的那种大肥猪,咱们这些庄户也能隔三差五吃上一顿肥肉,那日子,就是拿神仙来都不换。”
“没错,要是谁敢动少爷一根指头,看老娘不活撕了他!”
“”
沦为苦力的一代名臣魏徵也在现场,他一边把那些收拢回来的猪草用铡刀铡短,一边听着婆娘的絮叨,心中却是有了些不一样的领悟。
“平民百姓不会管是大汉还是大隋,甚至异族也没什么关系,他们只会关心自己的小日子过得如何,他们眼中的只有面前这一亩三分地,是不是能吃饱饭,是不是能吃好。如果等有一天,他们吃饱、吃好之后,或许会睁开双眼,去看看这天下是个什么样子,可在这之前谈什么教化,根本就是在放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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