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君,您今天来得真早。”
魏徵缓缓回头,只见开口之人正是在整个太学都颇为活跃的倭国人小泉,便皱眉道:“已经不早了。”
在大隋,尤其是大兴城这个大隋的国都之中,外国人一点都不罕见,太学也不例外,倭国、高句丽、西域各小国都有人在这求学。当然,这些人大多都是各自国内的贵族出身,普通人显然无法获得这种机遇。
所以在这个大多数倭国人都没有姓氏的年头,这个小泉的身份其实已经很高贵了。
冷冰冰地回答了一句,魏徵加快了脚步,仿佛小泉是一坨臭不可闻的东西,让他忍不住想要退避三舍。
“魏君”
小泉有些失望,同样有些疑惑,他实在搞不明白魏徵为何对他是这种态度。
其实这事也简单,魏徵在秦风的影响之下,不止对倭国人,对待所有的异族都没什么好脸色,只不过对倭国人更加明显罢了,而这也成为了太学学生讨厌魏徵的一个原因。
这些外国学生很喜欢找人去‘请教’,大部分人都乐意回答,体验一把天朝上国的优越感。再加上这些异族学生往往出手比较大方,这就导致其实这些外国学生在太学中很受欢迎。
可魏徵不同,如果说对于当初大闹秦家庄的太学学生他还能保持不远不近的关系,对待异族,他基本就是不搭理的状态。
太学又开始了一天的课程,今日第一节课是算学这个算不上主流,但被皇帝强行要求加在太学之中的学科。博士在授课时基本不看魏徵,更不会给他任何提问的机会。
自从上次魏徵指出一个问题,并证明自己是正确的之后,这位博士更是再也没跟魏徵说过一句话。
不咸不淡的一节课之后,魏徵沉默着收拾自己的东西,等再抬头时,一个根本想象不到的人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宋祭酒,可是有事?”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顶替巩治出任太学祭酒的宋孝。而作为太学的最高领导人,在一般情况下,他基本不会出现在这里,更不会亲自授课,所以魏徵感觉有些奇怪。
“魏徵,你可愿拜在我的门下?”
沉默,死一般的沉默。
还没来得及走出教室的十余个学生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这一幕。
这位可是名声比巩治还盛的大儒,要是能够拜在他的门下,别管你是世家子弟还是平民出身,踏入官场基本是板上钉钉的事。而且凭借他的人脉,以后当官绝对会比旁人事半功倍,好处无穷无尽。
当然,作为太学的祭酒,太学学生都可以称呼宋孝一声恩师,但这终究只是一个称谓而已,做不得准。
而宋孝亲自收徒,这个性质明显不同,大概就等同于记名弟子和入室弟子的区别。前者可以有很多,而且当老师的都未必认识你,后者注定数量稀少,能够得到老师的用心栽培。
答应啊!这么好的机会,你还在等什么?
这小子哪里好,凭什么得到宋祭酒的青眼?
为何不是我呢?
看来以后要和这下子打好关系了
在各种腹议之下,魏徵楞了一下,随后躬身道:“多谢宋祭酒看重,只是”
只是?
宋祭酒这等大儒亲自出面,你小子莫不是还想装逼,学诸葛亮得三请不成?
所有学生,包括宋孝在内,都以为魏徵这是打算谦虚几句,无非就是自己资质愚钝,配不上宋祭酒看重之类的话。
不过这也符合儒家弟子中庸、谦逊的做人标准,所以该嫉妒的依旧在嫉妒,该眼热的依旧在眼热,宋孝自己也抚着长须,满脸微笑地静静等待着。
然而,就在所有学生嫉妒得恨不得以身相代的时候,魏徵的声音回荡在硕大的教室之中。
“只是学生已然拜师,只能辜负宋祭酒的一番好意了。”
“什么?”
“我没听错吧,这小子说什么?”
“他那只会教授杂学的老师凭什么和宋祭酒相提并论?”
宋孝也被惊呆了,手一紧,竟然扯断了几根平日里他最引以为傲的长须。
所有人都用一种看傻子的目光看向魏徵,心中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刚刚升起不久的嫉妒立刻转换成了幸灾乐祸。
秦风出使南陈,得了偌大的名气,若是换在和太学闹翻之前的话,太学一定会对秦风示好,说不定还会让他在太学挂个虚职。但经过那件事,秦风和太学基本是水火不容的关系,所以哪怕外界对秦风的风评有着翻转的迹象,但在太学之中,秦风依旧是那个只会教授杂学,不入流的家伙。
宋孝的脸色白了又紫,紫了又黑,半晌才勉强笑道:“本官看你年少无知,本还担心你被人教坏了,这才动了惜才之心,不过既然你不愿意,那本官自然也不会勉强。”
从我到本宫,宋孝虽然还保持着大儒的矜持,但心态变换之大,可见一斑。
空中落下几根长长的胡须,宋孝没有任何犹豫,转身大步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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