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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回头看着齐靳,“大哥,我虽不读书,但知道大丈夫能屈能伸,我两头的大哥都遇着坎,都担当了起来,我们江湖上常言,人无坎做不得大事业。还望大哥珍重。”
齐靳点了点头。
王溪噙着泪,“你适才之态,我王溪今生比不得你万分其一。”
阿玖鼻头一酸,再不言语,只拦腰将她一搂,又立马放开,从这个船跳到那个船,好似也消默在了河面的塔影中。
人生在世,无常之际,又岂知在困境之处,助你之人,究竟是何人?又会否是你曾经轻贱之人?
尾一
船舱里面一片沉寂。
他夫妻二人在船中对坐,只不说话,心绪纷云。
她阿玖的一番话虽俗,却振聋发聩!
望着通惠河入潞河的这条北运河,上头的漕船来往不绝,齐靳已心有所决。
王溪见他,让菖蒲把那里的一个包袱递过来,放至齐靳面前。
齐靳低头看那包袱,是一块极简的蓝地花卉面料制的包袱,两色提花的工艺却是不是寻常,打开是几张苏南的银票,一摞南北皆通的官印做的小银锭,还并了一封书信。
王溪也不看她,将那书信递与他面前:“这是临行前,父亲托人坐了火轮船带来的。”
那书信有几个字被洇了,齐靳细看:
“我得消息,罢斥贬官,本为寻常,汝作他人妇,万不可擅自消沉,需上下维持,方不辜负我王家家风……汝母忧你近况,为父宦海半生,未积攒家私万贯,只经营维持,此汝母全你之心,无关孝义,汝尽可收作内用,以备不时之需。”
齐靳默了一会儿。
“待过了镇江,便是江南运河,你们直下杭州,走陆路回往南下……我……”
过了天津到临清便为南运河,镇江到杭州称江南运河,这中间便是苏州。王溪见心里是极明白他的,他宦途遇阻,消沉了大半,适才见他听阿玖之言情状,已知他恢复些往常的气性,眉目间已有些不堪认命屈服的神色,于是直道:“你想问父亲借粮?”
齐靳点了点头。
他宦途失意,意志消沉,适才阿玖一番话振动甚大,如同胸口被撞了一下,现如今决意一搏。
“我将丁瑞、丁拴等男丁留下,只带秦业过去,若能借来粮食,一解尤兄之困,二救百姓危局。”
王溪将自己的一封书信取出来,转于他手,“若见父亲,将此信给他。”
齐靳有些惊异,展开略忘了一眼,其中竟有,“他今日到此,此间有女儿为妇人不能周旋,不能管束族亲之罪”、有“无颜面对婆母,几欲自裁等语”,齐靳脸上是不可置信的容情,竟无法细看下去,他这样一人,手指微颤,“夫人?”
王溪抬手示意,“你放心,这是写给父亲的。”
齐靳愧道,“夫人之情,我如何报得?”
王溪冷道,“我今日为齐家所做,乃是为汝母待我之恩,小姑待我之义,更是为我爹娘对我的满怀牵挂,望我平安顺遂,虽不表于言,即便相隔千里,依旧知悉。我因俞四一事,内心愧疚,其余自问无所疏失,这般便不欠你什么了。”
她站了起来:
“父亲性情古直迂介,你若受些委屈,也便是你该受的。”
常言“苏湖熟,天下足”,这船到了杭州,齐靳是从苏州码头下来,闻得岳丈在无锡到太仓间奔走,便预备去借粮,只其余一行人,从杭州水道码头下来,往浙南走陆路回原籍,齐家在杭州原有一处落脚,当日齐母预备暮年养静之所,约有十馀间房舍,前厅后舍俱全,只族中几个旧人在看管,因无职居之人暂住,荒草杂园,垂梁颓壁,是极荒僻之所。
圣上论是发回原籍,自然不敢耽搁,原籍本在杭州往南去的一县,见杭州城此时情状,方知并不单是长生乱兵之故,只省城杭州及附近各州县,自去年七月以后,雨量稀少,旱荒已成,别说是那粳米,便是细米也寻不着了,杭州城大多百姓已无积米,只都存了一些干粑,码头这里钟声一响,都拿着碗排队领粥去了,原本码头帮子呆的窝棚里头稀稀拉拉也没什么人,码头上许多人已是面颊凹陷,正食着一些干饼野菜。
京中仍是低吟浅唱。
这里竟是恁般光景。
好不容易给了几个钱,找到码头上的一个帮子帮忙识路。
那帮子掸掸衣服,道:“大爷还往南去?”
丁瑞疑道:“如何?这长生从北边下来,倒是不能往南走?”
那帮子半闭着的眼看了看他们的行头,“往北的路都是长生军,武康、安吉、长兴,眼看就要到杭州城了,前头守兵尽溃,这闻些风声的官兵都在往北逃哪里还是去得的?说句掉脑袋的话,我们的兵还不及那长生呢!”
丁瑞拱拱手:“这如今是家中有事,非要回去落脚。”
那帮子犹豫一下,做戏一般叹了一声,“那你们得快些,还得赶夜路,我听闻前头的道是长生内里有了积怨,为防他们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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