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戎没想到朱幽容会如此热情。
哪怕之前就知道她应该是个字痴,可是当真正接触之后,还是不免被身旁女子所散发的某种名为热情的火焰烫到。
盖因扪心自问,即使眼下看来,书法一事,他可以做朱幽容的老师,可是某些方面,他不及也。
此刻,兰轩书房内,桌案前,面对朱幽容这双如星辰般璀璨晶莹的眼眸,赵戎沉默了。
他突然放下了笔,没有去为她刚刚的问题解惑。
朱幽容见状,眼眸微暗,不过旋即神色又振奋起来,她抿着红唇,端详了赵戎一眼。
下一刻,儒衫女子探手,默默取来旁边的一方墨砚,又倒了些清水,她垂眸,洁白素手,皓腕纤细,为赵戎开始轻轻研磨着漆黑如夜的墨。
安静不语。
二人都未再说话。
过了一会儿。
赵戎忽道:“朱幽容,你真的觉得书法能入道吗。”
终于等到了身旁男子问出了这句话,只是朱幽容依旧动作不停,似乎是专心在磨墨上,她玉唇轻启。
“子瑜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真话。”赵戎毫不犹豫。
朱幽容抬头看着他,抿嘴一笑,像一朵空谷独绽的幽兰,她笑了会儿,轻声道:“我…不知道。”
赵戎皱眉。
朱幽容忽然伸出一根圆润纤细的葱指,轻点赵戎聚拢的眉头。
赵戎微愣,旋即眉头更皱,身子后倾,欲要躲开。
“不准动。”
朱幽容板了下脸,语气不容置疑。
赵戎表情一僵,动作随之停住。
眉心与她的食指轻触。
朱幽容的指尖揉了揉身前男子的眉心,动作慢慢,抚平上面的皱褶。
儒衫女子言笑晏晏。
继续道:
“或许吧,或许可以入道,有一线暮光,或许不可以入道,它本就是一条没有尽头的路。”
她端详着赵戎,语气悠然,不急不缓,“不过,都不重要……子瑜,你呢,你觉得能入道吗?”
赵戎感受着眉心处,那根食指的指肚源源不断传来的微微泌凉,柔软的指肚,肌理细腻,有一种难言的触感。
在朱幽容的轻揉慢捻下,他的眉头渐渐舒展。
只是此刻,赵戎没有在意这些,而是面色有些犹豫,实话实说道:“我…我对此很悲观。”
朱幽容面色如常。
她收回葱指,想了想,“没事,很正常。”
赵戎盯着身前女子的眼睛。
“那你为何要放弃经义儒道,选择这条路,我听他们说…你是儒家第一等士,我也不知道这是多厉害的头衔,不过听他们说几乎就是候补的君子了,可你选了这条路后……”
他话语顿住,没有再说下去了。
朱幽容认真倾听完,轻轻点头,“他们说的没错,确实是候补的君子,而且我走之前,有人对我说,文庙里的夫子们,已经为我做好了一枚玉玦,听说是一块采自昆仑的新玉。”
“嗯,确实可惜。”
她笑。
赵戎抿唇。
道家君子携紫气,儒家君子配玉玦。
玦,通‘决’。
儒者授佩玦者,君子也,事至而断。
赵戎张了张嘴,想问那块玉玦在哪,不过最后还是咽回去了,没有开口。
因为答案很明显。
下一秒,他的目光投向朱幽容的腰间,依旧只是系着一个纯白玉璧,虽然瞧着不俗,可是依旧…不是玉玦,少了那一道小小、细窄的缺口。
儒家门生皆配玉,儒生无故,玉不去身。
除了是用作等级森严的儒家内,区分身份高低的信物外,更多的是道德品格放面的寓意,暂且不谈那些长篇大论的玉之十一德。
光是说儒生随身佩戴玉佩,进退往来必有声响,而且只有在适宜的步伐下,玉佩才能发出悦耳的、和谐的声音,因此也约束了儒生的行为,要举止得体,行动光明磊落。
因此,若不是要做什么见不得人、不得体的事,必定是玉不离身的。
赵戎目前只是墨池学子,对于所佩美玉的样式并没有讲究,但是等他成为了儒家士子,那便多了很多规矩,要时刻在人前佩戴玉壁。
至于君子,则是随身佩戴更加高贵讲究的玉玦,这是身份象征,并且与道家君子的道经紫气一样,每一块君子玉玦皆是来历不俗,小小的一枚,却是中洲文庙精挑细琢的儒之重器。
其上皆刻着一句独一无二的儒经箴言。
但是玄黄界儒家历史悠久,现如今大多数君子被授予的都是传承有序的旧时古玉,被一位位古之君子贴身携带过,代代传承。
崭新玉玦则是已经极少了。
不过一位万年难得的儒家女君子,倒也是配得上一块新玉与一句新的箴言,意义不小。
只是这新玉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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