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话的杜鹃点点头,邻居把杜鹃抱到床上,给她盖好被子,然后出去找阿彩。
当天晚上阿彩没有回家,杜鹃一个人睡到天亮了也没看到爸爸妈妈。她走出家门,要去寻找爸爸妈妈。
杜鹃走在大街上,看到很多人围着一个女人看,她走近一看,原来是自己的妈妈阿彩。一夜未归的阿彩蓬头垢面,面容憔悴,脸色发黄,双眼红肿,悲怆的神情令人扼腕叹息。
“妈妈!”杜鹃大喊着扑过去,阿彩看到杜鹃时却无动于衷,杜鹃突然觉得妈妈很陌生。
杜鹃抱住阿彩的双腿,抬头望着阿彩:“妈妈,你怎么了,妈妈?”阿彩却一脸漠然。围观的人议论纷纷,都认为阿彩精神出了问题。
杜鹃拽着阿彩的手,领她回家。大家都听说阿彩的丈夫朱凌去世了,纷纷望向那对母女,她们凄凉悲伤的背影渐渐消失在那个清冷的晨曦里,显得缥缈而凄凉。
由于阿彩受到强烈精神刺激,导致突发疯病,因此,朱凌的丧事还是厂里的同事帮忙办理的。
办完丧事,朱凌被放入棺材里时,阿彩突然跑过去也要躺进棺材里,她说要和朱凌一起。大家怎么拉怎么劝她都不听。最后还是小杜鹃跪在棺材面前大哭说要妈妈之后,阿彩才从里面爬出来。
半个月后的一个黄昏,人们再次见到疯女人阿彩。7岁的杜鹃拉着阿彩的手,她们像两只饥饿、受伤的小鸟徘徊在大街上。
阿彩穿着一身破烂又肮脏的棉质衣裤,估计从她疯了之后就没换过衣服了。瘦弱而脸带泪痕的杜鹃显得有些早熟,郁郁寡欢,眼神里满是忧郁,完全不是她那个年纪应有的神情。阿彩年轻时在当地是个小美人,她虽然疯了,但是眉宇之间依然能看出少许姿色。
阿彩的表情很古怪,似笑非笑的,眼睛斜视着,眼神淡漫而怪异,既像花痴又像放浪的妓女。此时她把食指含在嘴里,见到大街上的男人就向他们挤眉弄眼,然后向他们扑过去要搂抱他们。
阿彩的举动如此荒唐和怪诞,正经男人都远远地躲开她。只有那些不怀好意的街头痞子会向她迎过来,她低着头怯怯地看着他们撅一下厚厚的嘴唇,然后远远地走开,却一边走一边回头看那些小流氓。思维混乱的她似乎也能分辨出好人与坏人来。
街上的人越来越多,当然也有越来越多的人围过来观看疯子阿彩,大家对她是充满了惋惜和同情的。她和一般的疯子不太一样,她对人没有任何攻击性,除了有时候会喊她去世的丈夫的名字、说一些奇怪的话和哼一些五音不全的曲调之外,基本上是安静的。
几天之后,人们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阿彩手里捏着一朵黄色杜鹃花。
娇艳绝伦、美仑美焕的杜鹃花早已被人们视为不祥之物了,因有传闻说和杜鹃花有染的人不久将死于非命,所以大家谈起杜鹃花时脸色都会变。
年少的小杜鹃也听说过杜鹃花为不祥之物的传闻,但是她是懵懵懂懂的,她对阿彩说:“妈妈,这花不好,扔掉吧!”
闻言,阿彩呆呆地看着手里那朵黄色的杜鹃,突然发出一声尖叫,她迅速把花丢掉,然后双手抱着双臂哆嗦着、颤抖着,嘴里念念有词。她眼里的惊恐没有人在意,大家都认为她精神不正常,根本不会放在心上。
眼看天色将晚,有好心人对她说:“阿彩,天黑了,回家去吧,别在街上走了。”
阿彩用力甩开她的手说:“我的家在哪儿?在哪儿?嘻嘻,朱凌,朱凌在等着我。”然后对周围的人抛了个媚眼,突然扑向近处一个年轻小伙子,那个小伙子吓得想躲开,但是来不及,被阿彩钩住了脖子。阿彩很快在他的脸上猛地狂吻了几下,说:“朱凌,你回来了,你终于回来了。”
围观人群一阵喧哗,有人拍起掌来大声叫好。那个被吻的小伙子拼命挣扎着,谁也没想到疯子阿彩的力气竟然会这么大,她一边吻一边喃喃地说:“朱凌,你去哪儿了?你终于回来了,想死我了,呜呜……”她说着说着就伏在小伙子的怀里放声大哭起来,眼泪和鼻涕流在小伙子的衣服上。
小伙子很尴尬,用力推开她,可她依然紧紧地抱着他,周围的人越来越多,都在看笑话。小伙子又急又恼,脸涨得通红,他终于忍无可忍了,突然一脚踹开阿彩并狠狠地打了她一记耳光。
阿彩无比惊讶地松开双手,脸上印着四个红红的手指印。她怔怔地看着他,满脸的委屈,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小伙子趁机扒开人群跑开了,众人对小伙子的粗暴行为都有些愤慨。
阿彩捂着被打红的脸呆立着,她缩着脖子低斜双眼扫视着周围,泪水无声地落下。小杜鹃跑过来用袖子默默地擦阿彩脸上的泪水,也跟着哭了起来。
天快黑了,残阳投射着绛红色微光,依稀可见行人三三两两都往家里赶。由于阿彩精神错乱,杜鹃还太小,还不太熟悉回家的路,结果她们走错路了。
这时天开始下起雨来了,三月的天变得异常阴冷,阴雨开始肆虐着这片貌似平静的大地,似乎要将初春的萧瑟进行到底。阿彩和杜鹃的衣服被淋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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