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男人最初表现得一切正常,说自己是做生意的,也确实陆陆续续给虞莹买过不少东西。
虽然也有人提醒:“还是多观察观察吧,你带着个孩子,他就真没意见?你别怪我说话难听,但正常人都会介意,碰到这种不介意的反而……这事我总觉得怪。”
一语成谶。
……
过了不知道几小时,虞莹终于筋疲力尽。
虞寻找时机靠近,给她喂了药,她这才安静下来。
他喘了口气。
刚才漫长的时间里,他感觉自己也在跟着喊叫,只不过那些声音被掐断在喉咙里,发不出半点响声。
然后他才起身去开灯,收拾房间。
屋子里很乱,东西被扔得到处都是。
他弯腰捡起地上那张画。
纸上的画能看出画的时间段不同,刚开始还被人用彩色画笔一笔一划地画着,然后到下一阶段,大片大片的黑色笔迹在上面胡乱划着。
一道,一道,又一道。
像一道道伤口。
顺着这些黑色笔迹,他脑海里闪过另一些片段。
初中,虞莹结婚后,他开始住校。
虽然虞莹和他说过可以住在家里,没有关系,但他还是坚持搬了出去。
搬出去之后,他和虞莹联系减少。
等发现她精神变得异常,已经是他初三毕业、正要升高中的时候。
——“他打你,警察为什么不管?”
——“明明报警了,他们都来了,为什么不抓他。”
回应他的,是虞莹的尖叫。
他意识到,这或许就是那个人想要的。
她这个状态,走不了了。
最后,虞寻看着她说:“我带你走。”
——以后我养你。
——我照顾你。
曾许诺过的这一天来得很意外,不是在他成年后,也不是带着虞莹享福,而是在他十五岁那年,带着她“逃跑”。
现在回想,那时候他把一切都想得过于简单。
想着带虞莹重新找个地方住,照顾好她,让那个人找不到就行了。
……
在西高的前两年,他也的确这么过来了。
虞寻安静地把画收起来后,虞莹原先涣散的眼神一点点聚焦起来,她终于问出压在心底很久的疑问:“他……到底去哪儿了。”
“他现在在哪。”
虞寻愣了一下:“为什么突然这么问。”
虞莹手指紧抓着他的衣服,不小心连带着把他脖子里那条黑绳项链也给拽住了,她手指越收越紧:“……你高三的时候和我说,他自己犯事,被追债的找上门,他离开我们了,不会再回来了。是真的吗。”
黑绳被拉扯,虞寻的脖子被一点点勒住了。
他喉结滚动了下,眼神有点黯:“是真的。”
这话没有作假的成分。
只是话并没有说全而已。
虞莹亲手带大的孩子,什么性格她再了解不过,看似什么都无所谓,其实认真起来什么事都做得出。
“……”
她摇了摇头:“你是不是有话没有告诉我。”
虞寻沉默。
虞莹继续追问:“说话,回答我。”
没有了刚才的混乱和尖叫,房间里格外安静,秒针转动的声音都被放大了。
等秒针转过一圈,虞寻才说:“追债的人,是我联系的。”
“……”
虞寻把话说完:“事是他自己犯的,那帮人本来没找到他,我给他们打电话。”他顿了下,又说,“我还跟他们说,杨威身上有很多钱。”
那时候他很快意识到,他没办法这样带着虞莹一直躲下去,当初的想法太过幼稚,什么都没有考虑。
除非让那个人消失。
那个人最好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
欠了这么多钱,被找到的话,大概率就回不来了。
他买了一张电话卡,去学校附近的电话亭打电话。
他做这一切的时候很平静,回教室之后,甚至还若无其事地和流子他们打了一局卡牌,只是捏着卡牌的手指僵直。
他感觉到自己又一点点和现实接轨,手指逐渐恢复知觉,是从七班门口突然热闹起来开始。
“一班云词带着人过来了——”
“他过来干嘛???又找事?”
“好像是文明班级评选,这周轮到一班的他们。”
“……”
那天云词袖子上套了个红色的标,是西高评选员的象征。他带着一群人进班,不像是来评卫生的,像来打架。
云词手插在校服口袋里,有点拽,走到他面前。
然后伸手,抽走了虞寻手里捏着的那张牌:“违禁品,扣一分。”
流子暴起:“什么玩意儿就违禁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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