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彦修手上一空,倒在地上的人被沈既白搀扶起来,背靠着一旁的廊柱坐在地上。
他跪在她身旁,从怀中取出一个黑瓷瓶,倒出一粒药丸喂她吃了下去。
唐彦修默默地看着这一幕,瞳眸愈发地黑,并有向外扩散的趋势,眼白愈来愈少。
他悄然攥紧了手中的长枪,缓缓站起身来。
苦涩的味道自舌根蔓延开,丢失的五感渐渐回笼,周歆刚睁开眼,便感觉脸上一温,空气中顿时充满了血腥味。
尖利的枪头自沈既白的胸腔贯穿而过,鲜血喷溅一地。
那一刻,天地仿佛都慢了下来。
他缓慢地低下头,看着穿透胸口的尖刃,双唇轻轻地动了动,似乎要说什么,却只吐出一口鲜血。
周歆猛然睁大了双眼,瞳孔急剧收缩,撕心裂肺地喊出声。
“沈!既!白!”
周歆伸手去扶沈既白,却见站在后面的唐彦修双手一提,一甩,便将沈既白甩至一旁,令她扑了个空!
“沈既白!”
龙纹刀插入泥土中,沈既白一手撑着刀柄,堪堪维持住跪地的姿势,没有倒下去。
他侧目看来,微微摇了摇头,似乎是想示意他没事,可这一动,唇角又溢出一大口鲜血!
“噗呲!”
唐彦修拔出长枪,喷溅而出的鲜血沾染在他的脸上,将他的表情衬托得更加疯狂,更加狰狞。
“我赢了他。”
将长枪插在地上,唐彦修半跪在周歆面前,以身挡住了后面的沈既白。
他伸出手,似乎是想触碰她,周歆立刻往后躲了一下。
僵在半空中的手收了回去,在衣角上蹭了蹭,才从怀中取出一方干净的锦帕,再次伸了过来。
周歆刚想躲,就感觉后脖颈被人掐住了,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只握着锦帕的手越来越近。
脸颊上传来淡淡的触感,他的动作很轻,透着点小心翼翼的味道,一点一点地擦去了她脸上的血迹。
“现在……”
他直直地看着她,半红半白的脸庞透出一抹病态的偏执,“你的目光里可以有我了吗?”
“……你真是个疯子。”后脖颈的束缚一消失,周歆立刻别开了脸。
唐彦修舌尖顶了下腮帮,轻声哂笑,“我是疯了。从沦为东都笑柄的那一日我就已经疯了!”
“你不是在意他么?”他站起身,拔起地上的长枪,“我这就送他上路!”
“不要!”周歆伸手去拦,却晚了一步,唐彦修已经提枪朝沈既白刺了过去!
她挣扎着,想从地上站起来,可麻意仍盘踞在周身,双腿根本不听使唤!
沈既白双手撑着刀柄,一动不动跪坐在那里,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唐彦修,好似已经放弃了抵抗。
“沈既白!快躲开啊!”
长枪迎面而至,他微微侧过身,轻巧地躲过这一击,趁唐彦修收枪的一刹那,立刻拔刀侧身挥砍,一刀斩断木质枪柄,枪头“当啷”一声掉在了地上。
尔后,他单手挽了个刀花,长刀在空中旋转一圈,刀刃便调换了方向,对准了唐彦修的侧腰!
沈既白反握龙纹刀,用力到手背上的青筋尽数暴起,瞬间便将刀刃捅进入了他的身体!
喷溅而出的鲜血洒染半肩,连皙白的脸颊上都洇点梅红,他下颌线绷得很紧,眸中带着明晃晃的轻视。
“……是你输了。”
一直作壁上观的唐公惊得瞪大了双眼,声嘶力竭地大喊了一声,“三郎!”
沈既白拔出龙纹刀,殷红的刀刃在半空中颤了颤,便直垂向地面,再次插入泥中。
他好似用光了全身的力气,如今连刀都握不稳,只能双手叠放在刀柄上,额角抵着手背,借力支撑住不断颤抖的身体,才将将在地上坐稳。
“咚——!”
枪棍掉落在地。
唐彦修捂着右侧腰肢,踉跄着向后退了几步,鲜血自他的唇角溢出,顺着下颌淌入敞开的领口。
“哈哈哈——!”他像感受不到痛似的大笑出声,“胜负未定!言之过早!”
漫溢在周围的黑气又淡了许多。
唐彦修长长地吸了一口气,黑白分明的眼眸渐渐被重墨吞噬,直至再也见不到一丝一毫的眼白。
不好!
“唐闵!你看看你儿子!他已经入魔了!”周歆急得大喊,“这满院的煞气全被他吞噬了!你再催动下去,他就爆体而亡了!”
站在高台上的唐公跃至唐彦修面前,双手飞快结印,阳雷指重点他的印堂!
“嘭——!”
唐彦修的玉冠倏然爆裂。
墨发披散下来,他面容苍白,墨瞳黝黑,额间的青筋暴起,龇牙咧嘴地仰起脸来,痛苦地朝天嘶吼!
这声音震耳欲聋,滚滚黑气自他体内迸发而出,缓缓沉入地下。
这根本不是人能发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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