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芜听出来了,他这明晃晃地是想赖账啊!还有一点点眼红?
半晌没有等来她的回答,他又说道:“你知道赵四娘她们怎么说的吗?她们各有专长,却都不想回家,只想远走他乡赚钱,然后办一所只收女子的学堂,教她们读书识字做买卖,长成一个有用的人,让家中不再因为贫穷卖了她们,也不再因贫穷而受困顿。她们想得很美,你难道不为所动?”
“这个世道对女子不好,但她们这么美。”
她原先以为这是四娘一个人的想法,并未想过这是所有三生巷的女子的想法,原来在肮脏幽暗腐烂的阴沟里,真能开出花来!
这般朴素却震撼的梦想,怎么可能不让她触动,“我很感动,你呢?”
“我可以帮她们,但你要帮我。”宋楼兰不忘补一句,“不要谈钱,这很划算了。”
沈芜扁扁嘴,好似很可惜少了一笔收入,痛惜地答应了:“行吧。”
事情说完了,宋楼兰挺直脊背,又不要脸起来:“后日我成亲,你是不是该随个礼?”
沈芜才不上他的当:“那就祝你百年好合,一夜暴富吧。”免得再眼红她的钱。
荆州府是山南道的治所所在地,荆州府尹不仅是地方要员,也是长安了解山南道的最重要的渠道之一。
只是它山高水远,道阻且长,大周多有将此划分给亲王公主做封地的,但从未有哪位皇子皇孙在此建府立番,真来此地定居的。
按照惯例,无论婚否,受宠的亲王多会被陛下留在长安建府,公主更是如此。
唯有这位楚王,因要迎娶陈氏女而获封亲王获得山南道这一小片作为封地,又在获封亲王后立即被赶至封地。
也不曾有过,哪位亲王大婚,陛下不下旨恭贺不赐佳酿珍馐不赏珠玉珍宝的。
这位楚王又是破天荒头一位。
听说他这府邸还是自己给自己买的一桩旧宅改的。
难怪看上去像地主家大院,毫无庄重威严可言。
长安无人来贺,楚王府邸又如此市井可亲,今日来吃喜宴的下里巴人,反而放开了,斗酒作诗,跳舞伴奏,纵情恣意,热闹至半夜,兴意正盛未有阑珊之意,楚王烂醉,被人推进后院,笑闹催促他去洞房。
倒没有人有意要闹一闹洞房,一是没有与他亲近相熟之人,一是顾忌陈氏颜面。
都是醉酒的人,竟还留有这根神经,也是可笑。
后院的游廊上,夜风习习,吹落一朵橘色的凌霄花,像一只红色的小鼓槌,扑嘟掉在他的脚边,好像他的喜服上掉下来的一块红。
宋楼兰倚靠廊柱,滑落在栏杆上坐着,自嘲地笑。
谁能知道他花名在外,其实从未碰过女人。
面对一个一无所知的女人,他还真不知该如何自处,洞不洞房都成了难题。
不知是不是饮了酒的缘故,他脑子里一遍又一遍地响起沈芜说的话。
他是不是不爱洗澡,睡觉磨牙打呼噜,不会扫地洗衣做饭,衣服乱丢东西乱放,吃饭打嗝放屁?
“好像除了做饭,我还算是个合格的结婚对象。”他自言自语,“她倒没在意是不是除她以外还有别的女人。”
宋楼兰左颊的小酒窝淡淡的,看不出是喜是怒,摇摇晃晃地站起身,叫隐藏在暗处的侍卫。
“去跟王妃说,本王酒醉不醒,去书房睡了。”
那侍卫正准备去,卫牧从游廊另一头走来,说道:“王妃的侍女说,王妃身体未愈,已经睡了,请王爷自行安置。”
那侍卫又隐没进黑暗中,卫牧瞧向宋楼兰,他的小酒窝更幽深了。
他对卫牧说道:“我没看错人吧,她确实温柔体贴。”
一点醉意都没了,满身的酒气也在夜风中渐渐消散。
婚房内,红彤彤的一片,连窗纱都被换成了大红色,入目似血雾一般,如入红色修罗,正厅上一张大红双喜字中堂震得人满眼昏花,好似比前院的喜宴还要热闹摄人。
门窗紧闭,红烛过半,将室内的金色的摆件,裹红的物什,照得一片明艳,泛着金光,还有浓烈的烛火味和焚香混合在一起,又油辣又燥香,憋闷得比梅雨时的灶房还让人窒息,却无人过问。
烛花偶尔噼啪作响,烛火跳跃,让室内更显幽静诡异。
红色床帐透出一道美人身影,卧在其中,由龙凤喜被掩盖,看不见头脸。
想来新娘确实病弱,熬不住大夜,受不得半点风寒,连呼吸都轻得几不可闻,让人疑惑生寒。
咚——咚咚——咚咚咚——
连续两三次,敲击木板的声音在静谧的婚房内响起,像有人想从棺材中跑出来。
越没人理她,她越挣扎得厉害,甚至呜呜咽咽地哭起来,吵醒了床上的新娘,她没有马上出声,而是等了好半天,好似才想起来今夜是她的洞房之夜,而她的床下好像要爬出另一个人来。
因不信鬼神,便不害怕鬼神,烛光刺得她双眼生疼,浑身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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