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 浮桑正在吸收恶欲之息, 一双鸳鸯眼皎亮澄澈, 似能涤尽世间污秽。
这些恶欲汹涌, 万年前来得蹊跷,彼时他无法控制,无奈只能以最迅速却伤及本体的方式剥离。
可他沉睡休养了这么久,早就今非昔比, 恶欲早已寡淡薄弱,消化它们, 不过一时之事。
谁知,熟悉而清冷的女声忽然响起, 他一怔,倏然转身,直勾勾盯着入口处。
随着她踏进的脚步,被浮桑以灵力掀起的恶欲中,忽地闪过一丝若有似无的青光。
初时不过一点,却以极迅猛的速度,迸发出无比强烈的光线。
浮桑眼眸沉沉,看清了红衣女子的身影,你别过来。
有异。
此话尚未说出口,她屈膝紧紧环住了他,他身子一僵,发觉她的手有点莫名的抖。
簌棠。被桎梏住,浮桑下意识觉得不适,却来不及在意,只咬着牙开口,你放开我,你没发现有陌生灵力在你周身么
他又没说完,环住他的柔软躯体倏尔闷哼一声。
簌棠几乎栽在了他面前。
簌棠眼前,忽然出现了许多不曾在记忆之中的场景。
首先是一袭白衣的少年。
理智尚存,她以为是浮桑又化形了,刚要开口唤他,忽地僵住。
原是少年缓缓转身,他的眉眼淡漠,狭长的双眼微微眯着,如乌墨般幽深不见底,无法窥探情绪。
簌棠,你说你要做什么?
竟是黎珩。
她微张着唇,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显然黎珩这话也不是对着她的。
而是对着原身。
将兽族驱逐出魔境他低低笑了一声,似轻嘲,青鸟的事已经过去,你何必如此执拗,非要对兽族赶尽杀绝才是?
他提到了青鸟。
而他一提到,簌棠就觉得心中沉闷。
谁背叛你,你说是谁?不知原身与他说了什么,沉默一刻,唯有他的冷笑声,他讽刺她,青鸟?簌棠,你还说你不执着,她能背叛你什么,她究竟去了哪里,你难道不清楚吗?
她已经死了。他道。
说完这句话后,黎珩却沉默了一会儿,似乎在缓和情绪。
明明簌棠也清楚,禁林之中,她已感受过原身与青鸟的灵力几乎再无关联。
青鸟已死,这是显而易见的事实。
可这番话,在这一刻,还是令她的心仿佛被长针尖锐刺过,初时极痛,痛意渐渐扩散,又变得沉闷,黏涩,似乎怎么也喘不过气。
良久后,黎珩再次缓缓道:别不信了,她不会再回来了,簌棠。
她不会再回来了,可是他复述了一遍,这次放轻了语调,神色复杂。
簌棠隐隐瞧见他眸底一丝深沉的哀伤,他说,可是我们还有彼此。守护好魔界也是她的心愿。
簌棠已然反应过来,这就是缺失的记忆。
黎珩的语气十分郑重,却没有夹杂任何旖旎,当真好似一个与她交心的患难之交。
原身,当真与黎珩曾交好过。
不会是近几百年的事,此处的黎珩眉眼还稍显稚嫩。
只是她所知的记忆里为何两人又变得疏远了?
她仿佛僵在了原地,寸步不能动。
再抬眸,却发觉不远处,赫然站着一个温柔窈窕的青衣女子。
青珑纱,缀着绿叶饰,女子眉目温婉明丽,含笑如三月的春,鬓间的青羽随风飘荡。
簌棠怔怔看着。
那青羽,纤长,绒密,通体青绿,缠绕着女子的青丝,宛若浑然天成,羽毛尖端收紧,形成繁丽细密的羽纹。
是青鸟。
她轻声唤了她一句:阿棠。
音色如禁林中,簌棠听到的别无二致。
簌棠!
又另一人在唤她,声音清冽,透着一股干净的少年气,又因怒气染上几分低沉,好似浮冰。
他为何生气?
簌棠乍然清醒,浓雾中的场景消散,唯余眼前容色昳丽的白衣少年。
少年无双,清贵出尘,临近了看,又有一丝说不出的魅惑。
他正搀着她手臂,一张绝色的面庞凑近她,微微皱眉,眉眼中似含了一份几不可察的关切,那点由天人之姿带来的疏离感便消失殆尽。
你怎么样?他问道。
簌棠还有些发怔,沉闷的情绪还拢在心头。
可暖融融的,源自于浮桑的气息,正萦绕在她身侧。
像雪融时温而灿暖的光,又似雨后草木间的怡然香气,说不出来的感受,令人心渐渐安定了一分。
阿浮?但头还是有点晕乎乎的,簌棠一下没站稳,攥住了他的衣袖,是你吗阿浮,是你变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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