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日,他竟昏迷了五日。
顾濯的思绪远在千里之外的南海,不知为何,这梦境竟有一种切肤的真实感受,像是自己就身处那血海之中。
谢熠秋叫御膳房早早备下了熬好的小粥,他不知顾濯何时会醒,只能时刻备着,凉了再热,热多了再重新熬新的。
以往都只是昏迷个一天或是半天,这次竟昏迷了五天。
顾濯的昏迷是突发的,是系统强制的,就连他自己也控制不了。
顾濯撑起身子,见谢熠秋拿着碗勺往自己嘴里送粥,看着他像是几日没合眼的面色,缓缓开口道:“陛下守在臣身边,多有操劳,臣自己来就是。”
谢熠秋似是没听见他的话,将粥吹了吹,送进顾濯嘴里。“身子虚就老实待着。”
顾濯哑口无言,他这辈子都没想过自己有一天能被这个令人讨厌的人照顾,他舔了舔唇,淡淡道:“臣身子虚这种话,陛下可不能说。”
谢熠秋不语,待碗见了底,才将下人都遣走,关了门窗。
顾濯病重也不忘调侃一笑,“孤男寡男共处一室,陛下的目的太明显了。不过即便臣像陛下说的一样身子虚弱,还是会尽力满足陛下。”
“你是在祭台昏倒的。”谢熠秋摆了衣袍坐下来,“朕已经将礼部尚书杀了,在城门悬首示众。”
顾濯瞬时一怔,“礼部尚书,臣不曾与他相识。”
“礼部修缮的祭台,朕已命人重新休整,人也全部换了下来。那群不长眼的东西让朕的顾玄师受此磨难,朕不会将此事轻轻放下。这两年朕不曾向皇家猎场送去活靶,如今他们既犯了杀头之罪,朕便给他们一个作练兵靶子的机会。”
祭台被重新休整,也就是说谢熠秋可能已经知道了祭台有问题。顾濯渐渐放下了一颗悬着的心。“陛下尽管杀了他们。”
谢熠秋神色漠然,淡淡扫视了一眼眼前之人,道:“你不觉得朕暴戾无情。”
“无非是自保之举罢了,陛下不是为了臣,是为了自己。”
“朕坐在这孤家寡人的位置上摇摇欲坠,周围皆是深渊,不得不多想。朕让帝京成了尸山血海,多少人对朕不满,可朕杀的全都是想要朕死的人。他们想让朕死,朕不得不还手,而后就会有更多人恨朕。朕这辈子逃不出去了,却还是心存侥幸。”
有那么一天,谢熠秋的身边多了一个蛰伏在他身边的人,那人一定也是想要寻个机会杀了他的,可这三年之中,顾濯竟从未做过害过他的事。他像是在波涛之中抓住了一根浮木,还能苟活。
“衡之,”谢熠秋唤了顾濯小字,“朕这一辈子恨天恨地,原以为玉衡能救朕走出困顿,朕把自己放低到了他的脚下,最后换来的是他在朕身上下蛊。朕知道有些事无法勉强,朕以为他能与朕假戏真做,可朕在他心里却只是皇帝,只是他尊敬的太子。世子与皇帝携手,压得住根基不稳的新朝,却终究是一场戏。”
这一场新朝与旧臣的博弈,算是打了个平手。谢熠秋与李南淮两个人足以抗衡整个朝廷,他们玩弄权术,令百姓俯首,终成佳话。但这只是一场戏。谢熠秋不是一个合格的掌权者,因为他在里面掺杂了感情,他把李南淮逼得太紧,妄图霸占他。最后李南淮逃出皇权中心,不惜把自己的贞洁之身安上了药后失德的罪名,也是无奈之举。
这是一场巨大的玩笑,一个皇帝对世子的单恋被抹上了嫉怨与仇恨,结成了剪不断理还乱的丝线。
“玉衡利用朕成了满帝京最令人艳羡的世子爷。朕利用他有了李文弘在青甘的数万守边将士。”谢熠秋终于道出了这最复杂的关系中最简单的逻辑,“一切都是因利而合。朕在一开始的确是在利用你,朕重用你是为了让裴钱能放下戒心,不有所动作。难道你最开始不是在利用朕吗?”
顾濯苍白的脸上一道恍然大悟忽闪而过,他犯了一个谢熠秋当初犯的错误,把利用当成了真心。
他淡淡一笑,似是寻得了黑暗中的一条缝隙,还是忍不住过去看,明知道这点微不足道的光算不得什么。“一开始是利用,那现在呢?那陛下对李南淮呢?”
“真心予朕者,朕以真心相付。金樽良将酒,不予卸甲人。”
李南淮是良将,若是卸了甲被关在帝京,实在是可惜了。
顾濯想要的回答,全然含在了这两句帝王之语中。
阳神殿外来了人,把顾濯恍惚的思绪拉回现实。
进来个小侍卫,看着脸熟,唤了一声“陛下,边郡急报!”顾濯寻思了半天才想起来,是个时常在谢熠秋身边的侍卫,不太引人注目,却十分忠诚。
谢熠秋遣走了殿内外的人,却让这小侍卫进来了。谢熠秋抽出木匣子里的布条子,瞬时眉目紧蹙,将这条子丢给了顾濯。
是个用血写成的狰狞的“李”字。
“陛下……”这小侍卫看了一眼顾濯,犹疑了一下。
谢熠秋道:“说。”
“辜大帅在边郡海上遇袭,断了右臂,三千将士死在了海上。此书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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