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 首座请您过去查账。”
这是金庙专门的账房,平时不知是谁在管,但若顾濯要查, 他们也得恭敬地拿出来。只不过若是这么轻易就叫他查了,其中或许有什么蹊跷。
顾濯进了账房,满满当当的账本子堆叠在架子上,那首座和尚不知在看什么, 见顾濯进来便抬了头,起身合掌拜了一拜。
顾濯自知有诈,做好了被坑的准备, 却实在没想到见着的竟然是老熟人。
但他好似丝毫没有意外一般负手打量了一圈, “管账这种活怎么也敢劳烦此木大师?你们这地方是无人可用了?”
此木合着掌, “贫僧是专门等顾玄师的, 此时应该称呼你为顾大人。”
“曾经只听闻你时常云游四海,动不动就是几年不回帝京。当初一别, 大师竟然连招呼都不打, 帝京城门口搜遍了人也不见你, 原来是躲在了这里。”顾濯轻笑, “看来这里, 是个藏东西的好地方。”
“既然顾大人都这么说了, 那便姑且认为这里就是藏东西的地方吧。毕竟账簿本就不适合于摆在台面上。”
跟这种人说话很费劲,他明知道顾濯说的不是账本子。他不是吃素的和尚, 是只老狐狸,顾濯盯着他的时候不自觉在心里唾弃。
在这种人面前就是不能放低了自己, 顾濯拉开椅子, 姿态开放地坐了下来, 手指点了点桌子, 道:“既然是来查账,那便劳烦大师,将自建庙起始的所有账本都拿上来。”
此木垂眼看了他一眼,两人皆不减自己的气势,但顾濯坐着时候的姿态狠狠将他压了一头,他便只能动了身。
待一摞账本搁下的时候,一股灰尘扑了顾濯一脸。
此木道:“这是十年前建庙时候的所有账目,第一笔便是建庙所用花费。不过那时贫僧还未来此庙,大人若想问点什么,贫僧也不知。”
顾濯随着此木的声音翻看了一眼,光是这一笔钱就记了整个账本子,其中除了用黄金铸造瓦砾、金砖,以及铸造佛像这些大工程之外,还有许多琐碎的地方。
顾濯不禁看得目瞪口呆,曾经只听问“金屋”“金殿”,不过都是为了描述富贵豪华,再怎么说也不会是真的用真金白银建成的。可在北明,当真有用真的金子建成的庙,怕是连阿房宫都要汗颜了。顾濯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大的数字,果然只有想象中的世界才能这么奢侈。
顾濯合上了账本,“十年前的你不知,现如今的呢。”
“大人真以为贫僧会管账?贫僧是修佛之人,最该摒除杂念,不染凡俗,更不能碰那些腌臜东西。”
顾濯哼笑地起了身,略带玩味似得一笑,“你我是旧相识了,看在本官找了你这么久的份上,你也不必再拿乔,装的累不累?你若真的一门心思修佛,也不会进皇宫在受忠帝的汤药里做手脚。你若当真躲着本官,又怎会点名道姓地只见本官?”
此木负手,不再装腔作势佯作个规矩和尚,浅笑一下, 道:“顾大人寻贫僧,怕不是为了尽地主之谊请贫僧吃斋吧?”
“牢饭也是饭啊!你若想吃,本官现在就请你吃。那里面顿顿都是斋饭,不怕你破戒。”
“大人觉得贫僧守过戒律吗?贫僧从不守戒,自然也守不住其他的东西。大人方才提到过受忠帝,贫僧只知道受忠帝本该命丧黄泉,是大人救了他一命,贫僧也知道,这几年中大人想尽了法子为受忠帝寻解毒之法。而当初莫夫出逃,也是大人一手安排的。如今的陛下对莫夫恨之入骨,若是知道此事,该当如何?”
此木先发制人,故意说了这么一茬。“论陛下与大人的情谊,此事应该不算什么大事。无非就是跑了个莫夫,无非就是活了个受忠帝,无非——”
“就是大人对金庙里的东西另有所图。”
此木长了一双细长眼睛,平时看就是和尚那副呆模样,却处处透着精明。说话时候,眼神扫在顾濯身上,像是一股无形的气息,将顾濯看了个透彻。
顾濯并不慌乱,他做了什么事自己有数,更不会躲闪。“本官自是另有所图,此木大师看得明白,要不然也不会在此与我周旋这许久,更不会帮我啊。”
顾濯说出这一番话,并不是胡乱瞎猜。从前此木倚仗裴钱,如今没有了裴钱,他便只能令外择木而栖。他手里握着顾濯的许多事,唯独顾濯能被他拿住。朝廷更迭,朝中官员换了一茬又一茬,皇位之上的人也不复从前,唯有皇帝近臣从未换过人,一直是他顾濯。
试问天底下还有谁能做到像顾濯这般在前后两朝的皇帝面前做足了好人?只有他!即便他前主子是罪大恶极的恶人,即便他义父是祸乱朝纲的阉贼!所以此木确实在帮他,他要倚仗顾濯。
此木道:“这庙虽说是朝廷的,归根结底是从前阉党手里的,其中的东西朝廷不知,你我不知,唯有阉党知道。但如今寻常人只觉得是座空壳,无论是谁,都只见金庙,不见其里。唯有大人看得透彻,而其中的东西本就该是大人的。”
顾濯轻笑,“这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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