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风吹开了房门,一具被扎成了筛子的尸体贴在门上倒了下去,顾濯的额上早已冒了汗,却忽然被这一阵风吹的清醒了些许。
他缓缓望向院中站在一片血红中的公子,只见那公子缓步过来,道:“楯州早已毁在了你的手里。”
陈盛喘着粗气,踉踉跄跄起了身,他手里艰难地提着从地上拾起的刀,大笑道:“真是蛇鼠一窝啊,姓叶的!你们谋反之心昭然若揭啊!”
谢熠秋忽然轻蔑一笑,“这世上总有人要谋反,总有人觉得自己能坐稳天下之主的位置。天下人皆畏皇帝,真正臣服者却没有几个,否则也不会有党派林立,各自行蛀国之事。有人谋反是为了享天下福,有人谋反,是为令天下享福。若我为后者,你便是死一万次也不足惜。”
“巧言令色!”陈盛手里的刀猛然提起,踉跄了两步便凑近了谢熠秋的头颅。
顾濯心脏猛地一顿,立刻到了谢熠秋的身前。来者刀落的快,他未来得及挡住,左肩生生挨了一刀。顾濯的额上忽然冒了青筋,下一刻,他猛地提刀抬手,一道滚烫的血流喷出去三尺远,一支握着刀柄的手臂顺着门外台阶滚了下去。
顾濯若有若无地喘着,胸口微微起伏,冷冷地俯视着陈盛,道:“连刀都端不住,你能砍谁?”
他的手臂微微颤抖,玄色衣服看不清他身上的血,却能看得见他肩上划破的衣衫往外冒着血,一道血色顺着手臂滑落指尖,粘稠地滴落。
屋内烧着炭火,误之冒着一身寒气,端着刚刚熬好的姜汤进了屋。
他忿忿地将碗放下,道:“竟是那州丞要害死咱们!还害的主子伤了!”
顾濯右手端起碗喝了一口,“你主子砍了他一只手。”
“一只手算什么?要了他一条命也不为过。主子早就知道曹凉是受了他的指使,还陪他演了这许久已然是足够了。”
韩承道:“若非陪着他演,便找不到他藏粮食的地方,更没法让他与其他各州反目,惹他黔驴技穷。”
误之道:“可朝廷迟早知道,主子砍了楯州的州丞,收了所有粮食。主子若是将所有粮食上交朝廷,陛下自然会替主子遮掩,那便不成问题,可若……”
顾濯道:“我并未打算给朝廷。”
“没打算给?那这可是……谋逆!”误之惊了,他急忙压低嗓音,“不只是陛下,还有朝中其他官员,皆会想尽办法治主子的谋逆之罪啊!”
顾濯从一开始便知前路是刀山火海,也知自己已经沦为李南淮的弃子了,回帝京难逃一死,留守楯州也是难逃一死。若是不必谋反,他大可如裴钱一样做个手握边疆兵权的权臣,足以威胁所有人便可,那便可保他日后不用成为吊死恶鬼。
门外有人敲门,顾濯抬头看了一眼,随后摆摆手让误之和韩承都出去了。
顾濯露着肩上的伤,半卧在床上,见人进来,道:“叶公子大驾光临,恕本官身上有伤,不能起身相迎了。”
谢熠秋坐下来,将东西放在桌上,道:“这是军中专用来治伤的金疮药,是舜秦王托我送来的。”
顾濯淡淡看了一眼,疑惑道:“舜秦王?”
顾濯细想了一番,舜秦王一贯与陈盛不对付,他虽贵为王爷,却好似平民,在楯州吃尽苦头讨不着一点好,甚至连粮食都不够用,这一切皆是拜陈盛所赐。如今顾濯也算替他出了口恶气,他做个人情,给顾濯送药倒是也不稀奇。
“那便请公子替本官谢过王爷,本官来日自会亲自登门道谢。”
谢熠秋道:“王爷说大人不必言谢,只需要赐他五百石粮食。”
顾濯轻笑,“本官才刚将粮食拿到手,他便迫不及待了。这金疮药,本官怕是用不得了,叶公子不妨拿回去吧。”
“送出去的东西,再拿回去怕是不太好。”谢熠秋道:“况且,顾大人可是欠了王爷的人情,就算这药我拿回去了,这人情,顾大人该还的还是得还。”
说到“人情”二字, 顾濯便立刻明白了,昨夜谢熠秋带着人杀入州丞府,他手里的人便是舜秦王的人。那自然是欠了舜秦王的人情。
不过顾濯也并非不想还这个人情。
他打了个哈欠, “本官今日有些累了,叶公子若是还有其他事想商议,不妨改日再来。”
“顾大人这是着急送客。”
“也不是。”顾濯眉目含笑,挑逗一般看着谢熠秋, “本官要睡觉,叶公子想看倒也不是不可以,只是本官会觉得心里不安, 恐叶公子有所图谋——”
谢熠秋不语, 沉了一口气, 只闻顾濯继续道:“本官这屋里可有不少值钱的东西, 少了一样,本官都要怀疑到你的头上。”
谢熠秋起了身, 转身便走, “那我便不多留了。”
这时候却听身后之人疼的嘶了一声, 他又忙回头去看, 只见顾濯捂着肩头, 疼得直皱眉。
谢熠秋道:“金疮药给你放在桌上了, 自己用便是。”
顾濯低着头沉吟道:“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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