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眼听着窗外秋雨越下越大,在床上左翻右翻,身上疲累可睡意却浅淡。
越是想睡越是睡不着,眼看自己这烙饼翻得要熟了,忽然听见屏风边儿上一点轻响。
他刚没更衣,压根就没有往那边去。
有人?对方气息能压到这般地步,必是高手中的高手。
满月大惊——谁!
院子里的光透过窗子,描出个熟悉挺拔的身影,相向缓步而来,言语中带着几分笑意:“真的信守承诺,等着我给你宽衣解带吗?”
这人没睡,居然在这儿黑灯瞎火的“埋伏”他。
满月半撑在床上看他:“人吓人,吓死人知不知道?”
司慎言在床边坐下,开始解满月官服的腰带扣子:“穿这衣裳睡觉,多难受。”
纪满月没说话,他刚才是想道别的,现在人在眼前,反倒一时不知该怎么开头了。别别扭扭的心思,让满月暗骂自己好像个小媳妇儿似的。
不对,肯定是因为困的,脑子迟钝——他怎么都不肯承认自己矫情。
但直到司慎言把他睡袍的前襟拢好,扣子系得归整,纪大人也半个字儿都没秃噜出来。
反倒司慎言,美色当前,没有放肆。
直接把人往被子里一塞,裹好了,躺下搂着人:“明日要早起赶路,快睡吧。”
嗯?
咫尺的距离,满月侧头看他。
司慎言的眼睛很好看,眼尾带着一丝浅淡的笑:“看什么?”他拂过满月那双招人的眼睛,让他枕在自己手臂上,“早就说了,要明暗相合,我带人暗中护着你,看看有谁再打什么鬼主意。”
满月头发散在,毛茸茸的脑袋又不甘心地在司慎言的怀里抬起来,依旧满脸疑惑的看他。
“侯爷的意思,你被皇上叫走之后,他给绣衣使驿的传信到了,”司慎言把他按回怀里抱好,“是不是不困?不睡我可要做别的了。”
满月笑了,知道司慎言会暗中随行的一瞬间,他心里一小片阴云散开。
窗外的雨声都变得动听起来。
他埋进司慎言怀里,感受着对方呼吸的节奏。流影香的味道若有似无的拢着两个人,这回满月片刻就睡着了。
这游戏里让他辗转难眠的事情太多了,谜团、算计、内伤、不知归处……
而能让他一夜安眠的,是司慎言念经一样的故事、他的气息、他的怀抱,还有他铺天盖地般需要满月承受的爱和欲。
第二日清晨,厉怜来服侍师父更衣洗漱时,发现满月已经官衣齐整,正站在廊下出神地看着一夜秋雨打落满院的树叶。
“有差事要去边关,你跟着吗,想去现在就收拾东西。”满月道。
厉怜当然愿意跟着,把早饭给师父放好,麻利儿回屋收拾去了。
日光斜斜越过都城城关。
九野营将士们列队齐整等在城门处。木易维站在队首,并未上马,他身边还有一人,是文官的打扮。
满月行近了,那二人迎上来。
木易维道:“大人,这位是枢密院副使,沈抒大人,这次差事随咱们一同去。”
沈抒拢手向满月:“当日重华楼上,多谢纪大人救命之恩,沈某铭感于心。”
这位正是当日重华楼上,冷静应对,运筹安排得宜的年轻大人。后来被纪满月扔到西瓜堆里那位。
他居然是枢密院副使。
越国的枢密院身位尴尬。从前,曾光鲜一时,既掌军令,又掌政令,枢密使也曾由宦官担任,但后来越发乱政。三朝之前,枢密使险些一纸文书左右新帝拥立,皇上登位之前就看不惯宦官当政,继位便铁腕横拆,现在枢密院被弄得权柄很乱。几近变为虚位。
再后来,皇上也担心行事过于激进,闹得覆水难收,十几年前,把枢密院一分为二,官位打乱,宦官权柄最归于内侍庭,安插文官入职,权柄归于兵部。
如今枢密院,从一品枢密使从缺,从二品副使,一宦一文。
满月隐约记得,另外那位枢密副使好像和金瑞颇有渊源。
“啊……”满月还礼,一副原来是你,相见恨晚的模样,陪笑道,“下官当日多有得罪,沈大人不要怪罪。”
沈大人当然不会怪罪了,还得感谢他救命之恩。更言说自己文官一个,这趟就是跟着跑腿见世面,路上的事宜,全都听满月的。
二人来言去语客套几句,九野营踏上征程。
所谓护送补给辎重,并非是从都城就大车小车一路逃荒一样地护送过去。而是由先行官传军务令到沿途的储备城,把军备粮草跬步而积,由每个储备点累加上去的。
这样万一某个储备城出问题,也不会全盘溃散。
要务当前,没有悠悠然前行的道理。马队疾驰,以粮草军备车驾能跟随的最快速度赶路。算来大约三日,就能到西嘉兰关内。
入夜,押送队伍扎营。
野外不比城里,而且越往西行,夜风越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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