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妨,不曾伤及要害。”太上皇道,“这一路都是阿黛照料着,并无大碍。”
她们颔首,又互相觑了觑。
“如此,妾等就放心了。”白氏温声道。
又寒暄了一番,太上皇起身回宫去,众人忙起身,送他出门。
“上皇明日还来么?”阿誉忽而道。
上皇看了看他,道:“你们盼着朕来么?”
“那是当然。”阿谌道,“我们日日都盼着。”
阿珞道:“上皇上回说带我们去洛水踏青,可我们等到了端午,上皇也没回来。”
上皇的唇角弯了弯,忽而看向我。
我望着上方屋檐下的灯笼,不说话。
“朕若有空闲,就会来。”他说,“朕记得,当初临走之前给你二人布置了几篇古文,要背诵默写,你们都练好了么?”
二人一时间没了话语。
“我还差两篇。”少顷,阿誉老实道。
阿谌挠挠头,不说话。
太上皇道:“如今兄长回来了,你们不可再贪玩。这作业你二人何时完成,朕就何时带你们去玩,说到做到。”
二人讪讪地应下。
太上皇也不多言,登上马车离去。
我看着那马车在路的尽头消失,忽而觉得空落落的。
他方才说,阿誉和阿谌要把他布置的古文都背诵默写出来,他才带他们去玩。故而也是要等到那时,他才会再出现在这里?
念头才起来,就被打压下去。
他爱来不来,你们又没有成婚,他总跑来这里像什么话?再说了,你不是巴不得他别来烦你么?
那是当然的。
我深吸口气,定了定神,回头,忽而发现众人都在看着我。
“住处都已经备好了。”白氏对兄长和我道,毕恭毕敬,“天色不早,请公子和娘子回屋歇息吧。”
兄长和我皆应下,与众人一道入内。
这老宅荒废了几年,大多数屋舍少了修葺,漏雨发霉在所难免,能马上主人的地方不多。我和兄长回来的消息传得太迟,仆人们只来得及将一处小院拾掇出来,权作兄长的额住处。作为女眷,我则住到白氏的院子里,她将主屋腾出来,让我住到里面。
在堂上重新坐下的时候,我说:“不必如此,我看着还有空余厢房,住到那里面便是。”
白氏忙道:“那如何使得?娘子乃金枝玉叶,又是将来的太上皇后,自当住到主屋里。妾一介微贱之躯,万不敢逾越。”
我还要说话,兄长按了按我的肩头,对白氏道:“方才,上皇也说明白了,我们家再不是罪人。不过就算如此,我们家也已经不再是国公府。接下来日子该如何过,当从长计议。”
家宅(上)
三人听得这话,皆面面相觑。
“妾等妇道人家,想不到许多长远之事。”白氏道,“未知大公子之意?”
“我们家在洛阳城郊有一处田庄。”他说,“我想迁到田庄里去。”
包括我在内,众人皆露出讶色。
“迁到田庄里?”一直没说话的孟氏也忍不住问道。
兄长道:“这宅邸,是当年高祖皇帝赐给上官家先祖的,位于甲第,是一等一的豪奢。哪怕只是维护一番,也须巨资。自我们家获罪之后,家境已经败了,却是维持不起这样的排场。这是其一。其二,过不久,阿黛与太上皇的婚事便会人尽皆知,我们家难免又要处于风口浪尖之上。这宅邸就在正街之上,对街开门,地处闹市,难免会有许多来窥探的人,若继续住在此处,亦难免被人嚼些口舌,生些是非。”
我知道兄长的意思。
这宅子,从前最少也有几十仆人常年住着,日常杂务、看门、出入、守卫……样样都要不少人。而现在,我们家主仆加起来也不过十几个,无论如何也撑不起这么大的一个摊子。更重要的是,兄长要入朝,我要做太上皇后,如兄长所言,必是要处于风口浪尖之中。越是这样的时候,越要保持低调,以免有心人生事。那么以此看来,这处宅子之中便是有弊无利。
白氏若有所思,微微颔首。
孟氏皱眉道:“从前我等落罪,躲着人过日子,难道如今赦了罪,反而更要躲着?”
白氏看她一眼,她随即不出声。
“此事,由公子主张便是。”白氏道,“只是那田庄,我等也不曾去过,连道路也不知晓。”
兄长道:“我和阿黛小时候去过几回,且我看留下的仆人里面,有几个老人,应当都是知道的。明日,我带他们去打探打探,若是无妨,就搬过去。”
众人纷纷应下。
“当年,国公一心想着让娘子做太子妃,当上皇后。”白氏不无感慨,道,“后来遇到种种挫折,他甚为心灰意冷。他若知道公子和娘子如此争气,也该瞑目了。”
这话说着有些哽咽,她红了眼眶,用帕子擦擦眼角。旁边的杨氏忙轻声劝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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