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景璘道别时,礼数最是隆重。
对于饮酒这样的事,景璘一向痛快,接连灌下三杯,毫不含糊。
“朕曾与太上皇后提过,太后身体不好,甚是盼望与皇后相见,在信中询问,朕可否带她回京归宁。”景璘微笑道,“太后着实太想念太上皇后,上皇莫怪。”
我盯着他。
他并不看我,仍看着子烨:“不过京中的郑国公宅邸和祠堂,都已经修好了。朕想着,太上皇后不回去看看总说不过去,未知上皇意下。”
子烨看着他,脸上看不出喜怒。
我的心中咯噔一想。
上回,景璘半夜来找我的时候,子烨就是这样的神色。
正当我提心吊胆,却见子烨看向我:“皇后觉得如何?”
不光他的眼睛,还有景璘,一样的直勾勾。
我在心里把唯恐天下不乱的景璘骂了一百倍,硬着头皮道:“妾以为,圣上所言极是。不过妾新近用事,宫中内外事务繁忙,暂且脱身不得。去京城之事,容后再议为好。”
这话,显然让子烨舒服多了。
“如此,便如皇后之言。”他说罢,再度看向景璘,和颜悦色,“昱之以为如何?”
臂膀(上)
景璘看着子烨,少顷,淡淡一笑,道:“上皇所言甚是。”
两边寒暄一番之后,景璘登车,在仪仗的簇拥下离去。
我望着那车驾离去的身影,直到远去,才收回目光。而后,我发现子烨正看着我。
“怎么了?”我问。
“无事。”子烨道,“回宫吧。”
我说:“圣上方才提起的那回京之事……”
“方才不是回答过了。”他说,“日后再议。”
说罢,他令桑隆海摆驾回宫。
——
景璘认真守起诺来,倒是一点也不拖延。
他回到京城之后,没多久,就传来了诏书。京城大理寺将杜行楷生前的副手钟禄拘捕,在狱中,此人供认了当年罗织罪名,诬陷杜行楷与废太子勾结之事。
皇帝震怒,责令大理寺秉公严惩,为无辜者昭雪。
钟禄腰斩弃市,没多久,一份诏书从京城送到了洛阳。上面盖了景璘的玉玺,赦免了杜行楷生前之罪。
此事,与命妇们的诰封前后脚出来,让洛阳上下又是热闹了一番。
杜家在洛阳一向声望不错。
虽然在一些人眼里,为杜行楷昭雪的,应该是子烨而不是景璘。这赦罪的诏书由景璘来下,多少是压了子烨一头。但更多的人觉得,这其实是子烨赢了。
此事本不复杂,但涉及两京关系,从而变得几乎不可为。但如今,竟是景璘那边下了这赦令。怎么看也是景璘服了软。
在一片议论声之中,杜行楷被追授燕国公,祝氏则封为了宋国夫人。
此举,确实让洛阳朝野对我的看法大有改观。
在他们眼中,我和子烨的婚事,是京城那边塞过来的,而我则是彻头彻尾的京城那边的人。而京城这么做的目的,当然是没安好心的。以上官家和杜家的过往,我定然是会防着杜家的,说不定当上太上皇后之后,头一件事就是对杜家下手。
但出乎所有人意料,我不但没有任何打压之举,杜行楷还脱了罪,且追封国公,祝氏也封了国夫人。
而更大的好处,是让我收拢了外命妇的人心。
虽然这品级之事,给不给,如何给都是朝廷定的。但这最后一步迟迟不动,却是我当上太上皇后之后才得以落下。外命妇们纵然从前有这样那样的想法,经由此举,也让她们认清了谁才是真正的后宫之主。
谢恩之时,从前那各怀心思的气氛,已然一扫而空。在我面前,命妇们至少已经在表面上做到了毕恭毕敬,悉听吩咐。
挑选近侍的时候,我择选了四位。
一是武陵郡夫人,一是宣城郡君,一是昌化郡君,一是弋阳郡君。
武陵郡夫人,在我成婚后的命妇进贺之时,我就见过。当时,她颇为健谈,对年老的越国夫人和随国夫人亦照顾有加,让我颇是印象深刻。
但更让我觉得有意思的,是她早有了诰命,地位也不低,却似乎并不露脸。祝氏给我拟的任用名册之上,也没有她。
这些日子,我细细打听过。果然,这武陵郡夫人的来历颇不简单。
武陵郡夫人的丈夫名叫陈定,是子烨麾下一名重臣。
子烨自齐国起兵时,本只有千余兵马,在当时诸皇子纷争之世,可谓微不足道。当时,子烨发布檄文,斥责诸皇子只顾私利,祸乱天下。响应者虽寥寥,却也不是没有。
陈定就是其中之一。
他当时是兖州长史,对子烨颇是敬佩,闻得子烨的兵马到了兖州,不但不阻止,反劝说当时的兖州刺史刘让投了子烨。
也因为得了兖州兵马,子烨的力量迅速壮大,不但保证自己不被别人吞掉,还一句攻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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