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间,已有人上前来。
“朕看谁敢!”景璘突然暴喝。
那两人旋即站住,无所适从地站着。
景璘盯着赵王:“皇叔要夺了朕的权。”
赵王似乎对这一切早有预料,挥了挥手,让那些人退下。
“臣奉太后之命行事。”他的神色仍旧恭敬,“陛下恕罪。”
说罢,他转头吩咐:“将陛下迎入城中。”
一众人等应下。肃杀之中,车门被关上,马车重新走起。
心剧烈地跳着,颠簸摇晃皇子中,我命令自己镇定。
正当六神无主,景璘抓住我的手。
“有朕在,莫怕。”他说。
我看着他:“赵王说,他是奉太后之命。太后与赵王,究竟是怎么回事?”
车门不曾关严实,夕阳的光伴着寒风从外面透进来,在景璘的脸上浮动不定。
他沉默片刻,道:“朕说过,朕会保护你。”
诏谕(下)
我看着景璘,只觉一切荒谬得很。
“陛下还有什么事不曾告诉我?”我说。
“还能有什么事。”景璘的唇边浮起一抹弯弧,似在自嘲,“阿黛,朕与你一样也是那困兽。盼着有一日破牢而去,可挣扎了许久,仍在笼中。”
“太后已经与赵王联手,是么?”我说,“赵王与北戎勾结,意图不轨,这些,太后都知晓?”
“母后不曾与朕提过。”景璘道,“不过这些于她而言并非紧要。”
“为何?”我问。
“因为她也知道,朕时日无多。”景璘的声音平静,“朕撒手之后,只留下一群孤儿寡母。阿黛,若你是太后,会怎么做?”
——
这石虎城,历经兴废,比我想象中的小了许多。除了戍卫,这里还作为仓储只用,故而所有的屋舍都是砖石筑成,一间连一间,很是紧密。许多屋舍建作碉楼的模样,上下数层,暮色下,巍峨耸立,与背靠着的山势融为一体,颇是壮观。
官署就在城中央,建作瓮城模样,一抹夕阳的光辉落在高高的城墙上,下方,已经点起了火把。
杜婈和韩之孝已经被押走,缬罗等一众回纥人倒是得了宾客的礼遇,除了收走兵器,并无为难。入城之后,徐鼎令人将他们带往驿舍。
走出马车之时,风雪已经消停,有人抬着肩舆上前。
景毓向景璘一礼,道:“请陛下乘舆。”
景璘也不看,径直入内。
我跟在后面,才走两步,有人上前,想将我拦下。
景璘倏而回头,将那人狠狠推开。而后,他拉着我的手,继续往前。
无人再敢阻拦。
各种各样的目光望过来,我没有挣开景璘的手,只老实地跟在他身旁。
心里很是明白,当下,我确实只有跟在景璘身边才可安全。
不过,与眼下的处境,以及杜婈和韩之孝被抓起来的事更让我焦虑的,是赵王的意图。
方才赵王摆的那一番威风,已是显而易见,在这个地方,无论徐鼎还是守将景毓,都听赵王的。而现在的赵王,全然没有了从前那装一装恭顺的样子。
这说明,他不但不忌惮景璘,也不忌惮子烨。
赵王行事,一向是谨慎的。他小心翼翼地在朝廷和天下人面前维持着那忠厚高洁的形象,能让他有朝一日连假装也不屑的,那么他定然是得到了那撕破脸的时机。
景璘说得不错。
他若驾崩,京城就没有了皇帝,说不定会立刻被洛阳吞并。太后要保住手上的东西,那么现在就要为景璘的身后之事考虑。而放眼天下,能帮助她继续对抗子烨的,只有赵王。
这一层,显然太后是想通了。
太后不会对付景璘。
那么,值得动用这么大阵仗来保证其插翅难飞的,就剩下我了。
我望向远处,最后的一抹夕阳光消散在白雪皑皑的山顶上。
手不自觉地又放在了小腹上。
上官黛,心里一个声音道,任凭再大的事,你也不可乱了心智。
——
官署的前堂里,大门上垂着厚厚的毛皮帘子,炉火烧得温暖。
赵王已经等候在了这里。
他仍面带微笑,上前来,向景璘一礼:“陛下一路辛苦。臣已经备下了晚膳,还特地从京中带来了御医,照看陛下龙体。”
那语气虽恭敬,却俨然如同主人。
而景璘虽是皇帝,在他面前不过宾客。
景璘面若冰霜,在主位上坐了下来。
我坐在景璘的身侧,看了看四周。
这堂上,除了赵王,景毓和徐鼎也在。旁边服侍的内侍,都是王府侍从的服色,一看便知是赵王带来的人。除此之外,两边还有些带刀卫士。
他们的手按在刀柄上,一副严阵以待的样子,仿佛我和景璘有那大杀四方的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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