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洛宸也睁开眼,定定地望向她。
“我……我想问你。”
“嗯。什么?”
“倘若我同你走散了,当如何?”
洛宸还以为她要问故月之事,不想会是这个,猛不丁被问在那里。但敏锐的洞悉力令她很快回想起方才种种,又于瞬间明了陆晴萱所言何意——原来,竟吓到她了么。
想到这儿,洛宸眸中情不自禁漾起两分兴味、三分怜惜、五分爱意。她觑着一脸惶惑的陆晴萱,将悬挂在脖子上的龙玉取下,放进她的手心里。
“现下呢,还担心么?”她声音柔润、安稳,如同夜花悠然自开。
“……”陆晴萱垂眸往手心里看去,一时没有吭声,只好似在回忆什么。她捧着玉微怔一瞬,终如得到一份沉甸甸的承诺,抬头牵起唇角,满意地将龙玉戴回洛宸的脖子上。
那抹笑,有寸缕的凄。
“若还睡不着,不如做些什么?”二人相偎无时,大抵见陆晴萱确然难眠,洛宸便低声又道。不料陆晴萱闻言,竟一下想起她和洛宸在床上时的那些无限旖旎。
她蓦地打起磕巴:“做……做些什么……”
那声音又惊又恐,还隐约掺杂一丝期待。
就着松明的微光,洛宸看到陆晴萱脸上乱染的红云,只一眼便晓得她想去了哪里。却兀自揣着明白装糊涂道:“‘做些什么’有何不妥?不做些什么,难道在此处干等?”
陆晴萱:“……”
她的确怀念那种滋味了,眼下又是这般明晦未分、火光缱绻的环境——虽然条件差了好多。
洛宸于她,就算天天揉着都觉不够,只恨不能再贪心一些,一天十二个时辰巴不得再多匀出一个时辰同她腻在一起。但心事被一语道破的滋味又着实不爽,她只得继续装着什么也不知道,怏怏道:“这种鬼地方……能做什么?”
“能做的很多,比如——想吃……”
吃!
陆晴萱:“……”
心中的警钟被猛然砸响,她几乎是弹坐起来,身子还未完全转过便伸手堵住了洛宸嘴巴:“你敢胡说八道,仔细我把你嘴缝住。”
哪知洛宸笑盈盈地将陆晴萱的手拿下去,舌尖掠过薄唇,浅笑道:“想吃你做的酒酿圆子,也算胡说八道么?你究竟在想什么?”
陆晴萱:“……”
她果然……果然是个闷里骚!
长廊里,笛声愈奏愈烈,往昔的悠长此刻俨然化作催命的鼓点,又似八方汇入长河的支流,源源不断地为蛊还尸输送着力量。
此等情形寻常人恐是看不得的。这是双方怪物间的角逐缠打;是一场古老、残忍,又野性十足的飙斗。
游夜放下骨笛,站到趁尸人掩护,好不容易脱身出来的枭面前,怨责道:“你不会这种时候,还要说我恶心吧?”
意料之中地没有半点回应。
“呵,真没良心。”游夜无奈扯了两下嘴角,朝枭伸出手,一句“跟我走”还未出口,枭却一掌将他推了出去。
闪电一般迅速乱舞的藤蔓从二人中间游蛇一般掠过,那具骨架也不知是否知道游夜就是尸人的操控者,居然乘了藤蔓的势,朝他冲了过去。
游夜始料不及,忙举起手中骨笛再欲吹响,却忽觉手腕一痛,骨笛竟从手里脱了出来,旋即又被那骨架用手中藤蔓瞬间卷了起来。
游夜的心顿似堕入冰窟,冷汗也沿着额角顷刻淌下。
莫非,他猜错了?
凝形聚体之术,乃苗疆几百年前独有的秘术,且流传不过四五百年。到游夜这里,所善之人却已寥寥无几。不然,他也不会在看到那具骨架的第一眼,便毫不犹豫地作出判断。
但是,凝神聚体之术有很重要的一点,那就是即便成功,生出的也不过一些没有头脑的行尸走肉,大抵还是与蛊还尸大同小异,离不开人的操纵。
可眼前这个,分明是个会思考的。
作者有话说:
第二卷是比较长的,也是出现各种情况比较多的。我会认真写,尽可能全面呈现。
冲突(三)
笛声消弭,闻骨笛声而动的尸人,顷刻如同被定身一般,尽皆垂首躬背,呆立在了原地。那情形,像杵了一根根木桩,又似野地荒坟前斜插的碑。
游夜失了骨笛,俨如豺狼失了爪牙,变得仓皇而被动。何况他的武功修为本不在上乘,之所以能在绛锋阁立足,甚至与诸多高手相抗衡,不过倚着这些歪门邪功罢了。
以藤蔓为刃的骨架将游夜的骨笛握在骨骼嶙峋的左手,空洞无物的眼眶盯了半晌,又朝游夜徐徐望过来。
分明一张连肉丝也不曾有的脸,游夜却好似看到它正在笑——笑得讥讽,笑得得逞。笑得令几乎一出生就与死尸打交道的他,竟也瞬间毛了手脚。
看着不久前无论勇猛还是速度都远胜活人百倍的尸人,现下全似睡着一般,枭的心顿如被人从悬崖之上推向下方的无底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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