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朔叹了口气,按了按额角,说:“如今的局势,殿下便是心有冤屈殊死抵抗又能如何呢?殿下就算是天子亲姊,再这样拒捕下去,赵将军也完全可以以拒捕反抗之名,将您先斩后奏。”
姜青菀身子晃了晃,一下子跌坐在椅内。
烛火摇曳,被栅格割裂成无数影子,在公主灰败的脸上诡异地晃动。
一片混乱的喊杀声中,唯有裴朔的声音平静如水,“陛下不是这样的人,残害手足,对陛下的名声并无好处,殿下就信臣这一次。”
长宁公主从见到裴朔的第一面,就赏识极了此人的眼界与风骨,尽管她已经无心帝位,但还是抑制不住爱才之心,竭力结交此人。
其实,她并不明白,裴朔为什么最后投了七娘?
但她相信,裴朔是个君子。
他不会骗人。
现在,结果就摆在眼前,还真和裴朔猜想的一样,姜青菀一时居然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对这位幼妹大为改观。
前来迎接长宁公主的人,是陛下身边的内给事向昌。
他并没有急着带着狼狈的长宁公主面圣,而是将她先安顿在偏殿,让她沐浴更衣用膳,让她整顿好仪态。
这也是一种尊重。
长宁不禁放松下来,甚至对女帝心生几分好感。
她主动问:“陛下昨夜中毒,身子还好吗?”
向昌微微一笑,答道:“陛下无碍,昨夜让殿下受惊了,殿下先在殿中安歇,不必着急,陛下会晚些亲自来见您。”
长宁打量着眼前的向昌,她常住宫中,对内侍省的官员也算眼熟,尤其是先帝身边伴驾的那几个,眼前这个内给事一看就是女帝登基后亲自提拔的。
看起来很不错。
她这个皇妹,的确是会用人。
长宁温和地点点头,就在此时,她看到殿中的桌上摆放着新鲜的糕点,不由得又怔住。
这些……正是她幼时最爱吃的。
自从她有了驸马出宫居住,就很少吃到宫中这些最爱吃的糕点,尤其是母皇驾崩之后,她有意退避新帝,入宫次数屈指可数,更是从未再尝过了。
向昌注意到她的目光,笑道:“这是陛下吩咐的,不知殿下可喜欢?”
长宁眼睛一热,点头,“喜欢。”
【长宁公主姜青菀忠诚+20】
姜青姝收到系统提示时,刚和张瑾一道出宫。
暗中护送的人是薛兆。
薛兆近日的任务稀里糊涂地变了。
突然就从“盯着女帝不许她乱跑”,变成了“保护女帝隐蔽地出宫”。
薛兆:“……”
薛兆就很不理解。
到底是他失忆了还是怎样,他好像也没有错过什么很重大的事件吧,怎么就一夜之间,女帝和张相就凑到一起了呢?
再联想到昨夜女帝留宿张府,张相又不是那种随便的人,他平时也没给小皇帝面子。
……这就很难不让人想歪。
张相该不会是喜欢陛下吧?
薛兆一有了这个念头,等马车在张府外停下,他忍不住频频打量张相神色,企图看出点儿端倪来,他以后也好见机行事。
张瑾没有回头,却好似背后长了眼睛,“薛兆。”
薛兆面色一紧,“末将在!”
“我脸上有东西?”
“……”薛兆尴尬挠头:“……没、没有。”
春日游10
张瑜在家中如坐针毡。
周管家就眼看着这小子活像是浑身长了跳蚤一般,一会儿上蹿下跳,一会儿原地打转,他也不明白,这小子到底在急个什么。
郎主固然行事冷酷,但素来说到做到,还不至于背着弟弟偷偷拐跑个小娘子。
再说了。
那小娘子涉嫌谋逆案入宫,听起来是很严重,但就算她参与了又如何?以郎主之权势,要在女帝跟前保一个人,不也是轻而易举?
张瑜折腾累了,趴在桌子上支着脸颊发呆。
头顶的落花不知不觉洒了满身,少年丧丧地耷拉着眼皮子,只是偶尔抬抬睫毛,乌溜溜的眼珠子朝头顶扫去,像是在观察天色。
“唉……”
他悠长地叹了口气。
周管家:“……”
这就开始害相思病了?
就这么爱吗?
周管家心里翻了个白眼,懒得管这情窦初开的臭小子,慢悠悠地转身去安排其他事了。
约莫申时,自宫中而来的马车停在了府外。
张瑜一直坐在距离大门口最近的院子里,耳朵灵敏得很,立刻站了起来,直接往外蹿,“七……阿兄!”
——为了不显得自己太在乎七娘而让阿兄难过,他硬是改了称呼。
姜青姝刚提着裙摆走下马车,就听到那么一声,眼前的大门还未被下人从里打开,一道身影硬是直接上了院墙,从天而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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