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就是全天下最大的孤家寡人,他从一开始就是孤家寡人,那么……他难道不是天生的帝王吗?
谢安韫慢条斯理地转身,下令让士兵好好看守他们,谁敢轻举妄动,就地格杀。
他大步流星地往外走,唇角挑着疯狂又兴奋的笑,说:“父亲你可要好好看着,我现在就去解决那个皇帝,把她抓回来。”
—
与此同时,丛林深处,姜青姝刚射中一只麋鹿。
她仿佛完全不知南苑的动乱,此刻兴致颇高,一口气射中了好几个在林间出没的猎物,弓弦震鸣和箭羽破空的声音在林间格外清晰。
日光沿着树影扑落,愈发显得这少年天子神采英拔、气质沉稳。
女帝身后,左千牛卫大将军梅浩南笑着恭维道:“猎物行动灵活,极难射中,而陛下射艺超绝,近乎百发百中,臣真是佩服。”
她淡淡一笑,不作回应。
梅浩南又一挥手,命身后的中郎将薛兆去帮天子捡射下的猎物。
比起当年的傲慢轻率,受过杖责、又被连降三级的薛兆可谓是过得水深火热,如今整个人都内敛沉默了不少。
姜青姝本不想把他带上。
张瑾镇守后方,几乎整个京城都在他手中,她把薛兆带在身边,若张瑾也有谋逆之心,等到谢党一被诛灭,他就可以模仿谢安韫,趁势将她抓在手里逼她禅位。或是杀了她,将弑君之名推给谢安韫,他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把持京城、篡夺皇位。
但,张瑾和谢安韫,终究不是一类人。
谢安韫就像一头饥渴的狼,虎视眈眈地盯着皇位,只要有机会就会反。但张瑾不一样,如果他想当皇帝,他在当初将她控制在紫宸殿时,就完全可以让她“意外驾崩”,根本无须等到现在。
当极致的相权已盖过了皇权,是否穿上那一身龙袍,已经变得不重要。
张瑾这个人过于心思深沉、令人捉摸不透。
但相处久了,姜青姝总会觉得,他越是一心保护阿奚的自由,他自己就越像是被牢牢地禁锢在了这个位置上。
他野心高,却不反,大概也有阿奚的原因。
阿奚不会接受自己最敬爱的兄长篡位称帝、掀起战火。
姜青姝手上能用的人不多,这一次她主要依靠张瑾和赵家来对付谢安韫,但这两头猛虎,皆难以驾驭,弄不好会反噬自己。
所以,为了君臣之间绝对的信任,她决定放手一搏,主动将薛兆留在身边,也是变相告诉张瑾——她相信他。
她相信他,所以她还敢用薛兆。
姜青姝看着薛兆远去,又转头看了看四周。
林间草木茂盛,草木遮蔽效果极好,地势也绝非平整,而是有山坡沟渠,这样的地势打起猎来挑战性颇高,但极容易利用地势安插伏兵。
在狩猎之前,关于到底应该怎么做才比较稳妥,姜青姝让裴朔跟身边的几位将军暗中商讨过一遍,这位受天子提拔信任的门下省给事中裴朔,起初让人轻视,但听他对局势分析一番后,这几位将军纷纷对他刮目相看。
但裴朔这次没来。
他选择留在南苑里,和那些不狩猎的官员和宗室子弟在一起。
因为,谢安韫若动手,势必会先控制这些身份贵重的人,控制他们就相当于控制错综复杂的利益网,手中握有筹码,谅也没有人敢反抗。
裴朔当时说:“就算天时、地利、人合三者皆有,自古以来双方博弈,也绝没有百分百的胜算。臣认为,臣若是留在那边,也能更好防止意外,寻找一些突破口。”
姜青姝问他:“你打算如何?”
裴朔微微一笑道:“陛下别忘了,谢仆射未必知道谢安韫要反之事,谢仆射虽与谢家脱不了干系,但他如今年岁大了,更注重晚节与家族声誉,臣以为可以利用一二。”
姜青姝这才答应他留下。
她现在倒是想知道裴朔在干什么,也想了解一下霍元瑶那边的情况——她并不确定赵玉珩会不会伤害自己,但一种不好的预感隐隐在心里发酵,这才提前叮嘱霍元瑶。
她本想查看一下实时。
但现在,实时刷的太快了。
自从秋猎开始,每个人都异常活跃,【xxx在秋狩之中抢先于xxx猎得一只兔子,心中非常得意】这样的消息也要弹出来,混杂在那些重要讯息之中。
黑色的字滚动极快,几乎生出残影。
以致于,姜青姝看得实在是太累了,根本看不完。
她又不可能停下来专心地刷消息,身边的人会以为她好端端地在发呆。
实时滚动的速度陡然加剧,也就在这一刻,外面有了轻微的动静。
是马蹄声。
“谁?!”
梅浩南拔剑去拦,看到由远及近极快奔来的男人时,不由得皱眉。
是王璟言。
王璟言薄唇紧抿,神色紧绷,一手扯着缰绳,身上穿着并不适合骑马的宽松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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