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援的第一天,解荔刚习惯各种各样的狰狞伤口?,也对那些痛苦的呻吟和?求救习以为常。
直到看到一个重伤的灾民,更送到她?们手上便断了气,跟随而来的他的家人们,哭的眼泪和?灰尘混合在?一起,在?脸上留下一道道脏脏的泪痕。
她?们哭着说解荔听不懂的语言,可即使听不懂,也能在?那样崩溃的脸上窥探一二。
拜托了医生,请你救救他。
求上帝保佑。
没有?他我?要怎么?活。
……
解荔一阵恍惚,看着她?们和?自己差异很大的面孔,听着她?们不同的语言,她?却仿佛看到了曾经的自己。
奶奶去世时?,她?也是这样,哭的涕泗横流,对医生说着无?谓恳求却诚挚的话语,“医生,求求你救救我?奶奶,我?不能没有?我?奶奶…”
她?以为,那是她?最?后?一次直面生离死别,没想到眼睁睁看着别人面临这样的悲痛也很痛苦。
而救援的几天,她?亲眼目睹太多这样的生离死别。
傍晚,解荔找了处空旷地?方,席地?而坐,迎面吹来的风卷起一阵尘土,她?看着不远处的一座座废墟和?还在?救援的工作人员,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第一次她?自己如此接近死亡。
那一晚如果没有?看到江驰的朋友圈,如果没有?突如其来的烦闷感,如果秦睿达没有?喊她?出去散步,她?大概也会?被掩埋在?那一片尘土之下,绝望地?连哭都?不能哭,只能保存体力发出最?微弱的声响,等待救援。
经历了这样的事,解荔不免会?想,如果她?死了怎么?办?
如果她?死了,好像并不会?有?什么?影响。她?在?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会?因为她?的离去而悲痛流泪的亲人了。
她?想到一些朋友,人生在?世,也交到了许多真心相待的朋友,知道她?的死讯大抵是为她?伤心的。
又想到暴富,一瞬间她?觉得很愧疚,自作主张地?收养了它,又不负责任地?把它丢给江驰一年半,也不知道小狗有?没有?忘记她?。
自然而然地?,也想到了江驰,她?法律意义上的丈夫。
解荔想起离开前几天,两个人去领证。
那天的江驰难得有?几分局促,他起的很早,还叫了化妆师到家里?来,将自己收拾的精神板正。
他穿上一件白衬衫,头发用蜡油抹地?锃亮,脸上的表情也是罕见的柔和?,通身的气质是父母最?喜欢的体制内男友的感觉。
拍照时?,摄影师说:“新?郎不要紧张,笑容不要这么?僵硬,往新?娘这边靠一靠。”
拍完后?,工作人员都?在?笑着祝她?们新?婚快乐,一个又一个全都?在?称赞,说是没见过颜值这么?高的新?婚夫妇。
选图时?,摄影师调侃道:“看来还是新?郎更紧张,新?娘的表现完美,笑的也正好。”
江驰看着那张红底照,傻呵呵笑着将解荔拥入怀中,看起来随和?极了。
解荔这才发现,他的手臂微微颤着。
红本本到手后?,江驰坐在?车上一直没发动车子,就愣愣地?盯着手上的证件,鎏金字体的“结婚证”三个大字。
他低垂着眉,解荔看不清他的神色,不知道那时?的他在?想什么?。
直到他抬头,已是眼眶微红,看着她?声音轻颤:“解荔,我?是真的很爱你。”
那时?那刻,她?是作何感受的,解荔已经记不清了,总觉得是很久远的事情了。
可想想,不过也才一年半过去。
与?江驰之间所有?的爱恨情仇好像都?伴随着她?的旅程,随着她?看过的景色走过的地?方,慢慢地?飘散在?风中。
解荔原本以为这一趟旅程,治愈的是她?的心灵,放下的是她?与?江驰之间的纠缠不休。
可经历了这一遭天降灾厄,见证了那么?多的生离死别,解荔在?这一刻,突然很想江驰。
那个曾经她?死都?想要逃离的男人,却是如今她?唯一确信会?因为她?的离开而悲痛万分的人。
当然,是一年半之前,那个仅仅是看着他们结婚证就会?眼红了又红的江驰。
时?过境迁,一年半足以改变许多许多的事,许多许多的爱。
回过头才发现,这个世界上除了她?的小狗满心满眼都?是她?,剩下的,只有?江驰了。
“想什么?呢?”秦睿达拿着矿泉水瓶碰碰她?的脸颊,将解荔从?回忆的漫长思绪拉出。
解荔接过水,一眨眼两颗晶莹的泪珠落下,她?这才发现眼里?不知道何时?蓄了一汪泪。
秦睿达看她?一眼,默默地?转过头,像闷酒一样闷一口?,难得没有?嘴贱调侃。
他大概知道解荔是因为什么?事儿,一个普通人因为一场灾难突然见证了这么?多生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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