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濯瞥了一眼,便知晓这是太皇太后的亲信。
“把他身上的血都弄干净,再拖过来。”他冷冷道,周身强大的气息越发令人畏惧。
这么重的血气,若是熏到阿雪,便不好了。
一旁的太医们不敢耽搁,轮流为江照雪把脉。
床榻上的帘幔将里面的人掩盖住,只伸出一截雪白纤细的手腕,他们并不知躺着的是谁,只当是陛下尚未来得及册封的宠妃生了病,一个个还未把脉时,就已满头大汗。
谁知一把脉,本以为得了什么掉脑袋的不治之症,却如何瞧都是风寒。
风寒在寻常百姓家的确是大病,但在皇宫里,各种珍贵药材砸下去,除了冷宫里,是不容易死人的。
一众太医互相合计一番,方才小心翼翼确定了脉象无误。
“这位……呃……公子,因阴雨天气里受了寒,服用寻常的退热药便可。”太医院院首捏着袖袍边缘,擦了擦额前的汗,“只是……微臣把脉时,发现其脉象虚弱,怕是身上本来就有娘胎里带来的弱症,要在榻上休养十天半个月,方能痊愈。”
在宫里当差的,谁还没有几个心眼?
眼见陛下对这位不曾谋面的公子如此重视,院首便也大胆了些,“恕微臣直言,秋雨本就寒凉,公子身子虚弱,陛下既在身侧,日后切莫再让他淋雨受寒了。”
不过一句简单的嘱咐,却让萧濯戾气肆虐的心骤然颤动。
“朕知道了……他的弱症,可有法子治?”
分明前世就问过那么多次,却还是不死心。
院首摇了摇头,“弱症自诞下起便跟随这位公子左右,只可用药调养着,无法根治。”
早已预料的结果,萧濯又听了一次,也不免心头郁郁。
挥退了众人,他兀自跪坐在榻边,脊背弯下,低头将脸埋进那只手的掌心。
“阿雪……对不起……”
若不是他做了错事,阿雪又如何会去观星台还他那一脚。
他该如何,才能挽回哪怕半分?
耳边忽而就回想起江照雪冰冷又带着恨意的声音——‘你既无法替我承受病痛的折磨,也无法以命偿还,却死皮赖脸让我原谅你。’
江照雪凭什么要原谅他呢?
凭爱么?可那个人怎会缺爱呢,以往他口口声声说着只有他爱江照雪,不过是试图以此欺骗自己,觉着这样就足以配独占那轮所有人觊觎的明月。
萧濯呼吸微顿,忽而想起什么,猩红的眸子凝滞了一瞬后,蓦地亮起。
他大步走到堆满奏折的书桌上,却眼都不眨,将那些重要的折子拂去地上,露出最下方被他仔细压平的空白符纸。
恰逢此时苟公公踏入殿中,手中托盘上是刚熬好的药,尚且冒着热气,“陛下,药熬好了。”
往日这种事自是有宫人代劳,但苟询深知帝王脾性,只是静候一旁,不敢触碰榻上的人分毫。
“嗯。”萧濯不动声色将符纸藏进袖中,重新走回床榻,端过托盘上冷热适中的药。
苟询连忙替他挑开帘幔,露出里面昏睡的人。
萧濯空着的左手把人捞进怀里,指尖控制力道,掐住他左右面颊,江照雪寡淡的唇瓣便顺着力道张开了一条缝。
只是也露出了他哪怕是昏睡,都拧在一起的眉头。
萧濯心头被刺痛,手中的瓷碗边沿对准江照雪唇瓣间的缝隙,缓缓倾倒。
每一次倒出的药汁,皆精准到正好能让怀中人咽下的分量。
狂躁之症本就剥夺了那不多的几分耐心,满心满肺皆是郁气,唯有鲜血与暴虐方才消解,但萧濯却只是沉默地保持喂药的姿势,重复了一次又一次。
最后一口喂下,他随手把碗丢在托盘上,让苟询退下,方才拿出袖中藏好的符纸。
他抽出其中一张置于榻边的平整处,继而抬手,拔出头顶束发的簪子,抵在心口,慢慢闭上眼。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他重复呢喃,语调逐渐癫狂,瞳孔微微涣散,手却猛然用力,银簪刺入心口。
阿雪,从今往后,不会再痛了
随着一声压抑的闷哼,萧濯又缓缓拔出了簪子。
以心头血为墨,银簪为笔,一笔一划,在空白符纸上从下往上,倒着画出某种繁复的古老符文。
一旁趴着的阿柴闻到血腥味,躁动地磨起爪子,凶戾的眸子紧紧盯着男人胸前淌出的血渍。
萧濯不像江照雪,似乎天生便招獒犬喜欢,他想要一条狗臣服,只会以暴制暴。
阿柴便是第一条被他打服的狗。
如今看他流了血,獒犬嗜血的天性又开始蠢蠢欲动。
“汪!”阿柴呲牙咧嘴,从喉间滚出一声低吼。
萧濯斜睨它一眼,一脚便将它踹开,眼神比它还要狠戾,“蠢狗,滚远点。”
阿柴吃痛,灰溜溜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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