苟询念完第一道,又接着从一旁的小太监手里拿起第二道圣旨,展开续道:“朕自登基以来,北蛮野性难驯,多次觊觎中原,今朝虽肃清细作,朝中气象一清,奈何上天凉薄,朕于皇陵中负伤,即日起于养心殿中闭门养病。”
“特封萧荣为太子,念其年岁尚小,故立刑部尚书江照雪为太傅,辅佐太子,摄朝中事,钦此。”
最后一个字落下,朝中众臣再也忍不住,纷纷哗然。
“这……这陛下好端端的怎么就受伤了?”
“听闻骁翎卫与西北军在皇陵守了九天九夜,为何陛下受伤之事今日才告知我等?”
“江大人年少有为,又立下大功是不错,可他资历尚浅,如何能做太傅摄政?!”
“大胆!”苟询面色一变,呵斥道,“陛下亲笔圣旨,尔等要抗旨?!”
“若是陛下圣旨,臣等自当遵从。”一位大臣率先高声道,“可陛下身子向来康健,即便受伤又怎会到无法见人的地步?如今连面都不肯露,焉知不是尔等私下勾结,妄图挟天子以令诸侯!”
“萧荣不过是长公主之子,长公主私通外敌在前,他怎配太子之位?!”
“臣要见陛下!”
“不错,臣等要听陛下亲口下令才能相信此圣旨为真!”
苟询冷声道:“陛下重伤在床,不能见外臣,只见江大人,尔等有话,只能让江太傅待传。”
除却丞相一方,其余大臣如何也不肯就此作罢。
“是只见江大人,还是被扣押,只能见江大人?”
“江照雪怎么不敢亲自出来?他莫不是心虚?”
此话刚落,大殿外便传来不疾不徐的脚步声。
众人回头望去,只见来者身着赤色官袍,高挑瘦削,面容似雪,目下无尘,袖袍随着他的步伐拂动,如流云萦绕周身,风骨峭峻令人侧目。
江照雪跨过门槛,身后还跟着抱着萧荣的无常。
然而最让众人惊愕的,不是他如何冷艳夺魄的风姿,而是他腰间金腰带上悬挂的骁翎卫令牌。
那令牌唯天子独有,见之如见陛下。
“诸位大人似乎对圣旨不满?”江照雪淡淡道,目光穿过人群望见父亲担忧的眼神,微微点头以示安抚。
“江大人,我等知你此次立了大功,但立功并不代表你便能凌驾于陛下之上!”说话之人扫过他腰间令牌时有一瞬迟疑,又被身后同僚推了推,鼓足气势高声道。
江照雪淡淡看他一眼,“陛下亲笔所写,你也要抗旨么?”
江照雪好声好气只以圣旨为倚仗,那人便定了心神,料定他除却圣旨,也无法再使出旁的手段,顿时冷笑一声,“除非陛下亲临金銮殿,否则我等……哼!”
“无常首领。”江照雪转头,“抗旨不遵者,该如何处置?”
无常冷声道:“违抗圣旨,杀无赦。”
“杀无赦。”江照雪缓慢念出这三个字,伸手搭在无常腰间的刀柄处,苍白指尖倏然用力攥紧,抽刀而出。
刀光森寒,在众臣怔愣的瞬息,从那位大臣脖颈处一闪而过。
甚至来不及发出一声痛呼,人首分离,再无气息。
鲜血飞溅在江照雪洁白无瑕的侧脸上,又被他漫不经心用指尖擦去。
“无常,传令下去。”他冷冷睨了眼脚边无人敢靠近的尸体,随手丢开手中染血的剑,继而抬头,扫过纷纷后退躲避血污的群臣,“违抗圣旨者,杀无赦。”
“臣领命!”无常放下萧荣,抬了抬手,一队骁翎卫便将金銮殿封死。
江照雪低头对上萧荣圆溜溜的大眼睛,伸出手。
对方全然不似从前闹腾的模样,乖觉地握住他的食指。
江照雪就这样牵着刚成为太子的稚童,一步一步朝大殿的龙椅上走去。
所过之处,众臣沉默避让,一如避让当年以狠绝手段血洗皇宫的萧濯登上帝位。
方才之事是质疑,亦是试探。
若他不够心狠,手段也不够狠,退了一步,那么便再无可能重新走向高台之上的龙椅。
而此刻,君臣的身影似乎有一瞬相似到能完全重叠。
龙椅旁为他准备的位子尚未准备好,于是江照雪扶着萧荣坐好,便站到一侧。
“诸位大人,还不接旨么?”苟询抓准时机开口。
高台下,众人下跪伏拜,“吾皇万岁,臣等接旨。”
……
早朝结束,江照雪刚走回御书房,便瞧见云有行在殿门外来回走,步伐尤为焦躁。
“有行?”他走过去,将萧荣交给苟询带下去,拧眉道,“如此焦急,是出了何事?”
两人并肩往殿中走去。
“方才在金銮殿,可有人为难你?”云有行问。
“我无事。”江照雪低声道,“先说你的。”
云有行叹了口气,神情略微沉重,“所有北蛮奸细都被抓了回来,除了祝青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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