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要赴一场演员的约,没有ng,没有剧本,没有机会回头,一镜到底。
而观众,就是此刻缓缓停在蓝家大门口的黑色轿车里的,玉阎罗,霍烟。
第二次见霍烟,感受跟第一次差不太多。
她坐在轿车的后排。黑衬衫外一件灰蓝色翻领大衣,不厚不薄,颇有质感,顺着躯体垂到脚边,轮椅的踏板上方。
蓝苏看着衣摆,她想,轮椅转动的时候,扬起的尘会不会弄脏这件浅色的衣服。
但看着看着,眼睛便不由自主下滑,落上露出阔腿裤的,纤细的脚踝。
确切来说,是踝骨。
凸起一颗小小的球,精致,瓷白,细腻,珍珠一般。
可惜了。
蓝苏心里想。
这么好看的一双脚,这么漂亮的踝骨,不能走路。
“霍总。”
她客气且本分地打招呼,甚至模仿这些年出去跟项目时见到的千金小姐一样,跟尊贵的人打招呼时会微微点头。
霍烟侧头看她,平淡地将她从头到脚打量一遍。一个月不见,蓝苏自然了许多。
之前的妆容太过精致,总有种走红毯的女明星的错觉。今天的妆很淡,底妆之上只画了眉毛和唇釉。
头发也是。之前看那个小小的丸子头,以为她要么发量少,要么是短发。今天一看,乌发披垂到腰际,发量也比想象中多,不做造型便已经拥有蓬松的发顶。
“上来。”
她说。
于是,蓝苏拎着半身裙的裙摆,弯腰跨了上去。
改造过的后排只有一把单人座,余下的位置留了出来,专门放置霍烟的轮椅。而蓝苏便自然而然地坐上旁边的单人座。
坐在霍烟身旁颇不容易,分明只是一个简单的身位,但挨着她的那一侧,从肩膀到脚跟,莫名便涌来一股寒气。似烟雾缭绕的干冰,绕着皮肤滚动,一点一点侵蚀到毛孔里,啃噬骨头。
蓝苏有点不自在,朝外侧挪了一下,脸庞朝外,假装看窗外的风景。
这个举动本来无声,却被霍烟的余光收进眼底。
未婚妻跟她有疏离感。
这一点没惹怒她,反而,她觉着颇好。
上一任妻子就是话太多,好奇心太重,结果结婚没到半年就死了。
蓝苏很会看眼色,也是目前遇到的蓝家所有人里,最本分的一个。
再开口时,语气缓和了一些:“知道要去哪么?”
“嗯。”
蓝苏瞧着车窗外的花园里,凝结在玫瑰花瓣上的水晶一般的露珠,声音清晰:
“民政局。”
第二次见面,她们要去领证。
领证
民政局,这个机构对蓝苏而言很陌生,像逼一个拿斧子的樵夫拿绣花针。
同样,霍烟也陌生——尽管她结过三次婚。
“我说,霍总。”
工作室外,助理江枫欲言又止,终于还是开口:
“其实,不用真的领证。反正之前也都是办个婚礼,做做样子而已,只要老宅的人信,外面的人信,不就得了?”
跟了霍烟三年,江枫已经学会她的经商思路——用最小的成本,谋取最大的利益。
平时的话虽然多些,但十分机敏,也会看眼色,霍烟一直留着,从最开始的小跟班,一路提拔到专职助理。
她说这话时,蓝苏被造型师带进去换衣服,休息室只有她跟霍烟两人。
霍烟正在平板上浏览这个季度的业绩报告,发丝从额侧垂下一缕,被她拢到耳后。她听着江枫的话,头也没抬:
“现在的人不好糊弄。”
不论是网上拿放大镜的吃瓜群众,还是霍家那群虎视眈眈的野兽,稍不注意,就会跌落深渊,满盘皆输。
“可是,领了证,事情就复杂了。而且,”
江枫压低声音,“那天看蓝浩天的脸色,蓝苏,可能都不是二小姐。蓝家好像藏着什么秘密,这个蓝苏,可能来者不善。”
霍烟将文件拖到最下方,在落款处签下名字,点评道:
“就怕太善。”
她这人,不怕鬼神,不怕阴邪。要是生在古代,要么是玩弄权术的帝王,要么是权倾朝野的佞臣。算计、构陷、戕害,这些东西伴随她整个童年,早已习惯。
她不怕恶人,因为她自比极恶。
她只怕善,因为世界上没有善人。
啪。
平板黑屏,霍烟递给她,冷冷道:
“婚姻不过是笔交易。我想借此牟利,蓝家同样也想。至于是双赢还是决裂,走着瞧。”
江枫仔细想了想,听懂她的意思:
“我明白了。”
走一步,看一步,看看这个神秘的蓝苏,究竟藏着什么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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