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霍烟终于开了口:
“要谢的话,今晚的车你开。”
“好。”
蓝苏下意识答应,甚至,迈向轿车的脚步也加快,直到迈出去好几步,恍然回神,心里多了几分警觉,驻足,转身:
“我不会开车。”
并非蓝苏不会开,而是她现在冒充的二小姐,在医院沉睡11年的温室娇花不会开。
霍烟一定知道这一点。
问题是,她为什么会这么说。
是单纯想试探她,还是提醒她,身份已经暴露?
试探(二)
兰滨的夜晚十分寂静,西面多山,南面靠海。一到晚上,幕天席地压着一片沉寂,恍若一块黑色的幕布笼罩而下,吞噬一切声音。
黑色的加长私家车行驶在蜿蜒山道,车前灯投下光斑,似一只在巨龙身上爬行的萤火虫,渺小如尘。
后座的女人十分安静,面朝窗外。
白衬衫扣到最上一颗纽扣,乌黑的发披垂,眼神望着窗外,又好像望着遥远的某一个点。姣好的面庞倒映在车窗玻璃上,经过路灯时,金黄的光线落下,均匀温柔地在脸上晕开,油画一般。
蓝苏的脸很素——这是造型师的原话。
眉骨纤细,耳朵极小,整个人透着一股惨白的病态,纵然左眼有颗泪痣,也是浅淡的褐色,沙子一般。
这张脸融进浓郁的路灯光线里,罕见地,有种剥离感。
霍烟坐在旁侧,单手托着平板,修长的手指在屏幕上滑动,逐页浏览明天招标会的资料。
看得极认真,仿佛车里只有她一人。
轿车发动20分钟后,车内无一人说话。
副驾驶,许盼盼给开车的江枫使了个眼色,发出求助信号——
刚刚还豪掷千金,怎么现在就跟不认识一样?
江枫一门心思开着车,奈何副驾驶的人实在多动,又是挤眉弄眼,又是比手势,无奈,转头瞪了一眼,老实了。
目光落回前方,但心里那颗好奇的种子还是被勾了起来,迟疑地看了眼后视镜,自家老板心无旁骛地看着资料,而那位新婚的蓝二小姐,竟然也毫无波澜,本本分分地望着窗外。
这波澜壮阔的一天,先是领证,再是搬家,最后是跟蓝家闹了一顿后拥有了一栋上亿的商场。
就这么冷静?
事实上,冷静都是装的。
起码蓝苏是。
暴露开车的那一下,体温从头顶凉到了脚底心,那一瞬间,她清晰感知到,霍烟那双深邃的眼睛里露出了一丝狩猎的神情。
她应该当场戳穿自己,起码,问一句:
“你会开车?”
但霍烟没有。
只是淡淡地收回眼神,说了一句,走吧。
走吧。
先离开蓝家这个吃人的地方。
轿车行驶了足足20分钟,蓝苏的身子仍旧紧绷着。纵然她故作轻松地看窗外的景色,但膝盖并拢,两手抓着膝盖的布料,这些下意识的动作出卖了她的紧张。
她不知道,霍烟这头藏在暗处的狼,什么时候冲出巢穴,咬破她的喉咙。
嗒。
簌簌
第21分钟的时候,霍烟看完了平板上的资料,将平板关了,放进轮椅侧面挂的口袋里。
呼
蓝苏抓紧了裤腿,听到自己的呼吸沉重起来,吸进肺腔的气体似乎带着刺,一针一针地扎进内脏。
处理完了公务,该处理她了。
是先问两句,还是直接动手,就像那天在蓝家大厅,说要把所有人的牙齿拔掉一样。
指甲抠进掌心,单薄的肌理几乎被指甲刺穿。
以霍烟的手段,蓝苏能想到无数种可能。
如果被扔下车,她可以沿着马路往市中心走,打辆车去住酒店。
像之前在阿勒泰,她从大巴车上跳下来,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走了两天一夜才躲开了黑手,到小镇买了辆摩托逃之夭夭。
只是,现在霍家不能去,蓝家不能回,好在她自己有一笔私房钱,应急是够的。
如果被拉到深山要杀她,那么,她只能被迫暴露身手,出手反击。一个残疾人,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助理,她还是能应对的。
如果,霍烟叫了手下来,要是还有枪的话
想到这里,蓝苏停了下来,右腿不安地动了动——自从假扮二小姐,小腿上绑的小刀就拆了,那里空空如也。甚至,皮肤因为做了医美,瓷白如玉,任人鱼肉。
手无寸铁,这种无力感只在幼时沦落街头的时候产生过。
呼吸渐渐凝滞,紧攥的手开始痉挛,余光全神贯注地盯着霍烟,犹如踏上断头台的死囚,等待刽子手砍下大刀结束生命的那一刻。
呼吸已经停了,一口气憋在胸口,等到她几乎窒息,眼前开始出现白色金光的幻影时,霍烟动了——
她按下扶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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