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烟被扇了一个耳光。
心疼(二)
霍烟脸上多了一只黑色口罩, 海绵的紧致材质勾勒出线条分明的下巴,高挺的鼻梁将扁平的口罩撑出立体的形状。
原本绑缚的头发特意散发, 部分披盖在左脸,遮住口罩与耳朵交接处的空隙。
“怎么突然戴口罩了?”蓝苏刚开始没看出来,只是疑惑。
霍烟早想好借口,一边从后座的无障碍缓冲板上车一边说:
“碰到两个狗仔。”
“噢,那上车吧。”
蓝苏不疑有他,跟着也上了车,帮霍烟卡好轮椅轮胎的安全扣,自己也系上安全带。
“你眼镜呢?”她又问。
霍烟从外套口袋里掏出来,交给她:“轮椅绊了一下, 镜片裂了。”
蓝苏拿到手里看,金色边框没事,右边的镜片从下面开始裂开两条缝隙,蜘蛛网一般扭曲地把镜片一分为三。
不算坏得很厉害,换个镜片就好了。
驾驶座的艾厘腾出一只手往后伸, “蓝小姐, 给我吧, 我晚上去给霍总换镜片。”
蓝苏递过去:“好。”
回头再次看向霍烟, 想看这人什么表情,却只看到左半张脸完完全全被挡在栗色头发之外。
她觉得霍烟很奇怪,但是哪里奇怪, 说不上来。整个人透着一种抗拒,好像想把自己装进一个盒子里彻底锁起来,与世隔绝。
噔!
汽车驶过修缮区时碾到一块石头, 车身猛烈晃了一下,霍烟的发丝因此一荡, 发身之间晃荡出一瞬间的缝隙,刺痛蓝苏的眼珠。
原本瓷白的脸颊变得猩红,尽管浓密的头发重新遮挡,严丝合缝,好似把破口缝合起来,却在蓝苏心底留下烧焦的创痕。
晚饭霍烟没吃。
一回家就进了卧室,i在她腿边蹭了许久,也没能成功进屋。
连猫都不管了。
蓝苏的心又往冷水里沉了一截。平时霍烟不管多忙,回来都会抱着i玩一阵的。
“咪”
i似乎感受到她的情绪,悲伤地趴在卧室门口,圆圆的大眼睛透着浓郁的悲伤。蓝苏将她抱起来,学着霍烟的动作抚摸她高高隆起的脊背。
“没关系,她只是今天有点累。”
她替霍烟解释,生怕i生气。
晚上九点半,浩瀚的别墅笼罩一层西方玄幻世界的寂静与神秘,楼道转角的窗户渗进月光,斜斜地在地板烙出一个方格影子,杂糅着河水的流淌声,身体陡然被拉到遥远的异世界。
二楼,廊灯盈弱,地毯从楼梯口延伸到尽头主卧,沉静悠远。
主卧门口,蓝苏端一个托盘站着,颀长的身形稍显伶仃。她的头发长长许多,软软地披垂在后背,被海蓝的裙子布料衬托出沉静的深色。
叩叩。
食指曲起轻敲两下房门,片刻后,霍烟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眼镜先放外面。”
下午的时候,她让艾厘去帮她换镜片。
显然,霍烟仍旧把自己锁在潘多拉的盒子里,不想出来。
蓝苏深呼吸了一口气,说:“是我。”
房中的人似乎顿了一下,门虽未开,音色却缓和三分:“有事么?”
“你晚饭没吃,我帮你拿了点吃的。”
望着紧闭的黑色门板,蓝苏紧张地咬了下嘴唇,怕自己的关心越过了霍烟的界线,又心疼霍烟心情低落食不下咽。
里面的人仍旧没动,只是隔着房门说:“谢谢,我不饿。”
不喜不怒,不咸不淡,不亲不疏。
不饿,也得吃东西啊。
蓝苏抓着托盘边缘,纤细的手指用力抓成白色。她跟霍烟领证快一年,一直保持着进退有度的相处模式,从不过多过问对方的生活和规划。
但霍烟帮她救出苏沁,还为了她从家族企业离职,表面理由都是生意、事业、钱财、权力,然蓝苏作为最大的既得利益者,是受了霍烟的恩惠的。
于是再次鼓足勇气,商量说:“我自己下厨炒的炒饭,很久没做了,也不知道好不好吃,你要不要尝一下?”
说完,蓝苏自己不争气地在心里闹别扭。
又不是什么五星级大厨,有什么资本值得自吹自擂呢?
嗒,嗒
但是,房内拖鞋行走的脚步声从远及近,最后停到门边。
啪嗒。
房门从里面打开,门板拉开一道一人宽的缝隙。霍烟站在缝隙之间,一身黑色睡衣,侧着背靠门框,红肿的左颊被刚洗完吹干的头发遮挡着,整个人透着一股松弛的萎靡。
“进来吧。”
霍烟说。
霍烟的卧室装潢十分简约。床阔灯高,空间空旷,天花板做了一整层的白色蒙布,看不见灯的位置,光线均匀地从头顶投下,藏青的窗帘从顶部垂落,严丝合缝地覆盖整面墙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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