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能够进入此间的学生,不是天赋异禀难得一见的学问天才,就是身居高位的贵族和主教家的子弟,大凡毕业者都能在翡冷翠谋取一个光明优渥的前途。
异端仲裁所的人却是要整日面对危险的异端异种,刀尖上舔血九死一生,与其他身份低贱之人一起奋力搏杀以求一个渺茫的前程。
苏惜看着那少年一头扎进那个充斥着黑暗与鲜血的世界,漠然地挥动长刀,斩杀一个又一个的异端或是异种,有时甚至是人类————
凭借出色的杀人之术和组织领导才能,他不止是异端仲裁所的裁判官,还成为了教会一把看不见的好刀,隐藏于夜色之中屠杀那些危害教会和帝国统治的人。
也难怪,他们第一次的初见是在那个改造成拍卖场的教堂。
黑与红交织的漫漫长夜之中,少年那把一直紧握手中、收割生命长刀有了片刻的不稳,因为这一回,刀尖所指向的是他的母亲。
沦为女巫的黑发女人被绑在十字架上,雪肤秀色,黑沉沉的眸子眨也不眨,幽艳如夜游的牡丹。
有红到刺目的血迹沿着纯黑斗篷的缝隙蜿蜒而下,她苍白的脚踝下是泼了一地的火油和柴堆。
“杀了她!杀了她!”
“快杀了她啊艾德蒙!”
“这个女人可是邪恶又卑贱的东方女巫,还不动手吗?”
“烧死她,烧死这个异端!”
“东方婊子,去死!”
“……”
周遭的黑影连绵成难以挣脱的阴翳,形形色色窸窸窣窣的人声之中,长刀铮然坠地,艾德蒙飞奔而上,试图救下即将被送上火刑架的母亲。
蛰伏于黑夜中的人影顿时有了反应,他们蜂拥着冲上前去,手脚并用地锁住奋力挣扎的少年,狠狠扯到地下,压制住他的反抗。
“不!不!”
鲜红的火焰升腾而起照亮失色的灰眸,血肉被焚烧发出的刺鼻气息之中,少年极力抬起脖颈,喉中爆发出野兽般的嘶吼,徒劳地注视着火焰中扭曲焦黑的人形。
“啊……”
什么都没有了。
这是他从出生起就注定的宿命。
只要他体内的血液汩汩流动一天,他卑贱肮脏的生命就永不停歇。
少年无尽的哀鸣萦绕于身畔,苏惜心尖抽动,眼中发酸,仿佛也感同身受了那透过记忆之河传递至今的痛苦。
她走到艾德蒙身边,探出手,想了想,又不敢真的碰到他,于是虚虚地隔着一段距离,在那脏兮兮沾满尘土的灰发安慰般地上下摩挲。
“原来你曾经……也没这么坏。”她说:“不知道我曾经对你解释过叶夫人的遗书,能不能让你好受一些。”
俯身跪倒在地下的少年听到了什么似的,若有所感地抬起头,长发擦过她的指腹,于是幻象破碎,他在她的手下失去了踪影。
苏惜怅然若失,但还是强撑着精神提步前行,前方很快又一次出现人影,却只有一个人。
完全长成大人,和现在几乎一模一样的艾德蒙,正卧在一间色调冷淡的大房子里酣眠。
这应该是他的卧房?不像是他年少时居住的华美府邸,而是看起来很普通的住宅。
苏惜环顾四周,得益于莫里冈众多的书籍经卷,她对教会的了解可以说是相当全面,知道从普通的异端裁判官升任了审判长之后,艾德蒙的薪资和身价就一直水涨船高。
但让她没想到的是,堂堂异端仲裁所审判长和帝国皇子殿下,他的住所竟然如此朴素,几乎没有装饰,只放了最基本的桌椅床柜,房间窄而拥挤,灰白的墙面和地板,一如主人一样单调冷漠。
非要说的话,很像是他小时候住的那种阴暗狭窄的阁楼间。
艾德蒙睡的也是最简单的那种木床,没有床帘、没有纱帐,没有柔软的羽绒被和天鹅绒睡袍,他的身上还是那套裁剪简单的黑色制服,累极了似的,就这么和衣而睡。一头灰扑扑的长发散落在床单上,那把他常用的长刀正搁在他的枕下。
哪怕睡觉,他也要枕戈以待,以防万一。
不累吗?每天晚上,他就这样度过的吗?
苏惜在他的床沿边俯身,想要更近一些观察他睡着的模样。
年轻人警觉地睁开眼睛,在夜色中凝聚的瞳孔反射着窗外的月光,亮得发烫,捕捉到她的身影,他又情绪复杂地阖眸,发出低低的梦呓:“又是你……”
他看到她了?
苏惜不明所以,按理来说,这里是他的梦境,他的回忆,过去的他怎么会看到当下旁观的她?
一双大手在此刻握住她的手腕,力道传来,苏惜的身体随着他的动作不由自主地跌落在床上,被拉到了他的怀里。
属于异性的坚实躯体立刻从后方迎了上来,男人的手掌熟稔地掐住细腰,揽住酥胸,直到整个人从脊背到腰臀都与她紧密贴合,不留一丝缝隙,这才舒服地长叹了一口气。
这是在干什么?
苏惜来不及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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