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清河仍旧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
绪自如缩在宴清河怀里,缩得浑身像是沾满了痒人的毛,万分难受,正想着要不要睁开眼睛装作受了惊吓的样子从宴清河怀里跳出来。
宴清河突然说:“我跟这孩子有缘,带走了。”
“……”绪自如闭着在他怀里傻了好半晌,他很想大声问“大哥你脑子坏了吗”,又想骂说“你山上下来的土匪吗,看见个小孩有眼缘就要抢走,都不问下当事人的意见”。
慈善堂(二)
绪自如很想知道,什么时候慈善堂变成了一个看起来像是买卖儿童的机构了?
——这个挺不错,品相好,我带走了。
甚至连钱都不用付。
往回溯再两辈子,天极门的都是派专人下来遴选根骨上好的小孩。
再怎么看也至少是一套幼儿园入学的流程,这会儿看着简直像是在挑选牲口。
绪自如是不承认自己主观意识强烈,因为烦宴清河连带着对天极门也百般挑剔起来。
他现在对宴清河莫名抵触,可能受自己现在小孩身体的影响,虽然他骨子里年纪真要算起来约能算是个过了半百的老人,但他现在的身体显然支撑不了他活了这么长时间的智商,他在宴清河怀里待的不痛快,便忍不下去直接睁开了眼睛,二话不说便手脚并用要从宴清河怀里跳下来。
宴清河见他醒了愣了愣。
绪自如睁开眼睛见了宴清河也没忍住小小愣了下。
他觉得宴清河有哪里变得不一样了,分明五官神情还是原来的模样,但莫名就有些面无可憎起来。
“你放我下来。”
绪自如本来想演出一副小孩被陌生人拐卖了的惊恐状,但奈何他见到宴清河实在演不出戏来,只平铺直述地吐出了句话。
好在他年纪小,嗓音脆脆的,听起来奶声奶气,听着倒像是被抱着不舒服了的撒娇。
宴清河面对小孩脸皮倒厚,不放反托着他屁股,把他往上抬了抬,深井般的眼睛一错不错地看着他。
绪自如有些不自在,便显得有些凶巴巴地问他:“你是谁?”
宴清河没说话。
绪自如又问他:“你要干什么?”
宴清河隔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说:“我带你回家。”
“……”绪自如觉得宴清河被鬼附身,他甚至在一瞬间怀疑宴清河是不是也重生了。
——这个世界上重生是件这么简单的事情吗,人是不是不会死?
绪自如六岁身体的大脑,没办法支撑他去思考这么复杂的事情。
他就没忍住想到自己同宴清河分开时候的场景。
也不是多阴差阳错的故事,想来也没有什么亟待二人去解决的误会、误解。
就是一个天生薄情的人,尝试了一次后发现自己确实没心。
绪自如曾经也不甘心过,也曾站在宴清河眼前质问过对方。
——是有什么其他的原因,让你做出这样的决定的吗?
——师兄,你得有话说话。
我不是不能接受的人,如果你真的觉得有一件事情很重要,必须得抛下我。
我并不是不能接受,我得要一个理由。
——没有理由?你想通了?
——宴清河,你真可笑。
绪自如不解过、懊恼过、也痛苦甚至怨恨过。
最后想着算了,决定从天极门离开。
他离开那天人间正好万物复苏的春季,他在房间里随意收了些不重要的东西,背着包袱要走。
那天清娘特意把她酿了好几个季节的桃花酿塞了两瓶给他,并嘱咐他下山后要自己照料自己,凡事能忍则忍,万万不能意气用事。
绪自如没个正行地冲清娘笑嘻嘻地点头,他伸手指挠挠自己鬓角的头发,背着包袱抬手跟清娘道别。
下山的路途遥远,绪自如没法御剑飞行,也没有移形换影之术,只能一脚一脚往山下走。
那天天恰好下了细如牛毛的小雨,无望山上水雾朦胧,树与树的影子都交叠在一起。
绪自如走湿了脚下鞋子,走湿了头上毛发,跟几只出来搬运食物的小松鼠打了照面,小松鼠尾巴蓬松,抱着一粒圆果子飞速地流窜回了树上。
绪自如觉得有趣,站在树下仰头看了好一会儿松鼠搬坚果。
然后就跟下山办事回来的宴清河也打了个照面。
宴清河身旁跟着四五个师兄师姐,师兄师姐一心问道跟他也算不上多熟稔,对于他的离开只点头示意再见,人便直接离开了。
绪自如虽自己告诉自己死心,也确实劝自己一个活了好几辈子的人,体面二字肯定能做到。
但是见到宴清河一副云淡风轻、什么都不放在心上的模样,总忍不住内心愤恨,无名火涌上心头,说话的语气便没忍住带上了一两分的刻薄:“师兄大忙人,不知道是否还记得答应同我一起饮酒?”
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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