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私自问别人的病情是一件很没边界的事情,刘聿未必想要让我知道……但是……”汪野抓耳挠腮,难受得双手挠头,“但是我真的很想知道。你不告诉我也没有关系,那……你能不能告诉我,刘聿的父母是不是很怕他?”
“嗯。”卫乐语努力发声。
“他们说,不开门的话就会很担心,刘聿以前……单独在家的时候,是不是发生过很可怕的事情?他摔倒过?不小心摸电门了?吃饭噎住了?”汪野一个一个答案去排查,但就是不往自己心底深处最尖锐的那个答案去靠。可是无论他怎么猜,卫乐语都是摇头,显然这些离谱的二缺答案没有一个靠谱。
最后,汪野没办法了,在现实中败下阵来,还没问就已经一身冷汗。他仿佛又一次站在了绿色邮筒的前面,怀里拿着一封哥哥寄来的信,他幻想中的、称赞过无数次的哥哥在他想象中十分高大,笑容阳光,是学校的学习尖子,也是操场上的运动高手。
他问哥哥,你们上体育课要考试吗,800米你跑多久?
他问哥哥,你们下课之后会和同学们一起踢小足球吗,能踢几个球进门?
他想象了无数个活跃的形象,却从没有猜想过,那封信件的另外一端,其实是一个虚弱无比、脸色惨白、阴沉不定的男生,他并没有阳光的生活,甚至说生不如死。
“刘聿他,以前是不是,在家里……”最后汪野咬着牙,舌尖都要被自己咬破了,“在家里,寻死?”
问的时候,他仿佛将一把刀悬在了自己的头顶,等着卫乐语给一个痛快。看这把刀是继续悬着还是直接刺下来。
卫乐语点了点头,汪野头顶突然巨疼,这把刀还是刺了下来,果然是这样。
卫乐语拿出手机,快速打字,然后亮出屏幕给汪野看:[我和他是,病友,我们是那时候认识的,住过同一个病房。]
作者有话说:
“出物咪”是买卡通周边的一种称呼方式,出物就是卖东西,一般买家都会亲切地称呼对方是妈咪,所以就是出物咪。
伤疤开出花
汪野看着那行字,一笔一划都开始扭曲了。它们脱离了中国的方块字体,成为了可以自由活动的橫平或竖直,最后密密麻麻重新排列……
成为了条形码般的伤疤。
它停留在卫乐语的小臂内侧,随随便便一抬手都能让人看到。浅粉色,或肉红色,像烫伤,又像过敏。任谁一看都能知道这具身体的主人曾经以自残的方式试图唤醒什么,试图逃离什么。
然后这样的疤痕又落在了刘聿的身体上。
“嘶……”卫乐语再次张开嘴巴,可是声带变成了皮革似的,不仅不会震动还横在嗓子眼里,让他难受。他见汪野一直都没有动静,便将手机拿了过来,打了一些字之后再塞到汪野的手心里:“咦!咦!”
这是要给自己看的意思?汪野迟缓地接过手机,但是差点忘记了怎么样呼吸。
[我和刘聿是在著名精神科专家范万国的诊所认识的,我们都是抑郁症。那时候我13岁,他已经快18岁了。要是没有范教授,我俩已经死了很多回。对不起,我不该把刘聿的病史未经同意告诉他人,但是我真的憋不住这个秘密。刘聿他的病比我严重得多,多次尝试自杀,他几乎被束缚带栓满全身。他不敢让你知道这段历史,怕破坏了你心底的想象。]
字字诛心,字字血泪。汪野看到“多次尝试自杀”这6个字感受到了一阵窒息。
这确实是自己没有料到过的,信件一头的哥哥居然是被束缚带捆在床上才能幸存下来。
卫乐语也跟着一阵窒息,他仿佛又一次回到了家中,而唯一能让他感到轻松的地方相反居然是病房。在那里有理解他们的护士和范教授,在父母都不相信自己是抑郁,一口咬定自己只是闹情绪的时候,范教授以他的专业威严镇住了一个又一个可怕的家长,告诉他们,你们的孩子已经病得很重了!
精神疾病不是心情不好,他们都病了!
在那里,是一片净土。卫乐语现在每多打一个字都浑身颤抖,但还是勇敢地告诉了汪野。
[刘聿他在我入院之前就已经住了很长时间了,他不仅有抑郁,还有密集人群惊恐,他能恢复成现在这个程度真的很辛苦。你不要去怪他,他和你断联是因为惊恐症发作昏迷,后来陆陆续续一直治疗,19岁左右才算稳定。]
汪野好似也发作了一场疾病,病灶在他的大脑深处。原来哥哥以前还有惊恐症,发作的时候会不会双手颤抖?他每个月给自己写信的时候,会不会强忍着颤抖,用左手压住右手的腕子才能坚持下去。
怪不得他从来不说他的手机号,作为一名一线城市的高中生,他不可能没有独立的手机。但是作为一名病人,他没有手机。
卫乐语的额头已经冒出细密的冷汗汗珠。刘聿会不会责备自己多事?会不会生自己的气呢?可能吧,毕竟他最在意的就是自己在弟弟心目里的形象。他以孱弱的身体撑起了一个健康的假象,让当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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