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保密的吗?”
窦姀立即道:“当然!”
魏攸看了看无人的四周,松懈身子,解下了棉裘,缓缓说来:
“睢阳城有个家财万贯的地主,那地主手下田庄、铺面无数。地主也老了,这人呀,一到了半只脚迈入土的年岁,就容易牵挂后事。他有三个儿子,都是嫡出的。三个儿子都已娶妻生子,但却略有差别,因为小儿子娶的妻妾虽不少,孩子不少,可膝下却无一男孩。”
“这小儿子在三个兄弟中最有大能,也被地主最看重。但小儿子心里却清楚,倘若自己膝下无子,他爹定不会将家业交予他。可是他爹大限在即,他又去哪儿给他弄出个嫡孙来?因此,他便做了一极为荒唐之事——竟让自己的妻子与别的男子私通!”
说到这儿,魏攸不知想起什么,忽然哈哈笑了几声。笑着笑着,却觉得可悲,又说道:“后来,果真让他碰上好运了,妻子怀的这胎是男孩。他将那‘嫡孙’抱到了地主跟前,赶在地主大限前承了家业。”
窦姀听得极为入神,只觉她见过的事,从未有如此荒谬的。
魏攸倒是不介意地冷笑出声,不知是在讽笑了谁,又继续说道:
“小儿子的这个‘嫡子’很争气,从小到大,人人见过都夸聪慧。因他妻妾所生均无一子,起先,他对这孩子还不算太差。后来有一年,他寻到一个神医,不知给他开了什么偏方,竟真让他的妾室生下了属于自己的儿子。有了亲子之后,他每每看见这位嫡子,便觉得屈辱可恨,动辄打骂。尤其是妻子亡故后,这嫡子也真成了他养的一条畜生。需要时拎起这条畜生,不需时则任其自生自灭。”
“有一回,这个嫡子被他爹叫去,勒令做一非道义之事。但他不肯,他爹便下令,活活打死了他身边一个丫鬟。嫡子一气之下,将他爹的恶行在族老们面前公之。也正是那一次,他爹恼羞成怒,将他赶出了家门。他被几个家丁不要命的打,最终奄奄一息地倒在巷子里”
而那条巷子,便是她客栈旁边的窄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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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能知晓你竟是窦家的人呢?”
魏攸抬眼看了看这漫天的云,若有所思的:“你当日为何会独自住在客栈中?若是外出,身边也不该连个丫头仆妇都没带”
这话问到了要命处,窦姀一绷,不知该如何作答。
不过他看上去倒也没强求她说,因为窦姀沉默没多久,他便轻轻笑了笑,放低了声量自说自话起来:
“上回在窦府见到你,他们说你是寄养在家的表姑娘,回去后我便对初遇你的事百思不得其解。后来我找人打听了下,才知道前不久窦家闹出过人命案子,好像是府上的姨娘杀了人,官府都查到头上了。因令尊是知州大人,此事还是衙门的县太爷陈康借着拜访的缘由亲自上门”
话到此处倏然一停,“你知晓那姨娘背负的是哪条人命么?”
窦姀汗毛竖起,强忍着镇定摇头。
“是县太爷的宝贝外甥。”
“后来,听说那姨娘逃了,还挟着女儿逃命。可惜她女儿便是逃命时掉江里淹死的。”魏攸忽然开始打量起她,半猜半问:“小娘子是否就是他们口中掉江溺亡的窦四姑娘?我们初见那日,正巧是事发的隔日”
窦姀脸色微凝,堪堪往后退了两步,立即否认道:“我不是,你以为的错了。”
她不欲跟魏攸再说这些。
这些本不足为外人道也,若暴露也不知会不会惹祸上身。
窦姀刚转身要走,忽然衣袖被人一拉。她转头瞪去,那人立马愧疚松了手,轻道一声“冒犯了”。他似乎不想她走,又迅速说道:“小娘子!你手里既已有我的身世,也便知拿捏了我的软肋,我无论如何都不会往外说的!我求你、信我。”
窦姀说“好”,仍旧往回走。身后突然传来一道急促的声音:“你不信我么?”
她脚步顿住,缓缓转身,终于看向他:“我信。”
其实他还有些知晓的事并没有说出来,譬如那姨娘是因何缘由杀了人,以及明明有一双儿女,逃命为何只带走了女儿。
这些他都知晓,也是这一刻他才突然明白过来,先前她那句“我们其实是一样的人”究竟是什么意思。
相近的身世,相近地被人抛弃。
只见魏攸松口气,跟了上来,维持着两人不远不近的距离。
他没有再说别的,而是问道:“这些时日你在家中过得好么?”
窦姀说还好,“以前怎么过的,如今依旧怎么过。”
魏攸却不信,下人仆婢都是看上头那位的脸色,怎么可能还回到从前呢。像他这种身世不为外人知情的,旁人只知道他爹把他赶出去,却不知为的什么,至少他还是魏氏一族的儿郎。而她却大大不同
风,从桃心湖拂过,拂起了圈圈涟漪,拂起了岸堤白沙林木窸窣,犹见夏末最后一点蝉鸣。二人话到尽头,皆是一时无言,就这么静默而立,听着秋风凉爽的飒气。
窦姀垂下了眼眸,指尖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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