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白日里思索了一整日,到了夜里也辗转反侧的睡不着,依旧在想着这事。
她几乎将自个能求助之人都想了个遍,可却总想不出个万全之策来,自然是越想越是心焦。
可不想正在这时,窗声微动,赵筠元一转身,已经瞧见那道黑色身影立于窗前,朦胧的月色洒在他与他手中那束红梅上,让赵筠元不由得有几分恍惚。
她下意识开口道:“公子有些时日不曾过来了。”
虽然相识的方式有些莫名其妙,可不得不承认,如今的他们竟也算是熟人。
再度遇上,甚至能打个招呼,寒暄几句。
唯一不方便的便是他始终不愿开口说话。
此时,他自然也未曾给予赵筠元任何回应,只默默的将那束红梅放在了她的梳妆台上。
赵筠元早已习惯他这沉默的模样,只自顾自地接着道:“有的时候真的挺好奇公子的身份的,也想知道公子做这些事,到底是为了什么?”
说罢,她抬眼看向那张隐于夜色中的脸庞,“或许下回见面时,公子可以与我言说?”
她仿佛只是随口一提,并不当真指望着那人能给出答复来。
可她话音落下的一瞬,那人嘴唇微动,竟是很轻很轻的答了一个“好”字。
虽然那声音只一瞬,便消失得了无踪迹,可还是被她捕捉。
他的声音,真的太熟悉了。
熟悉到让赵筠元觉得她好似只要再多想一会儿,就能确定曾经在什么地方听到过,可偏偏又怎么也想不起来。
她心下一急,正欲开口,“你……”
可外间却突然传来响动,隐约间,她甚至还听见了陈俞的声音。
她还不曾回过神来,就听见脚步声由远及近的变得清晰,直至到了门前方才停下,“小满,可歇息了?”
话音刚落,陈俞便径自推开房门。
这一瞬,那人的黑色衣角也尽数消失于窗边。
赵筠元将内殿的灯多点了几盏,如此,里边方才亮堂起来。
陈俞拉着她的手在塌边坐下,就像是寻不到话题一般,沉默了半晌才开口道:“你瞧着清瘦了许多。”
赵筠元不动声色的将手抽了出来,却也有些不知该如何回应他这稍显生硬的关心,索性直言道:“圣上今夜过来,皇后娘娘怕是会不高兴吧?”
依着贺宛那不肯吃一点亏的性子,若是知晓了陈俞来看她,定是少不了要闹腾一番的。
毕竟小说中的主角总是要一生一世一双人的,两人正浓情蜜意的时候,男主去看望别的女子,这算是怎么回事?
陈俞神色一顿,他自然也知道贺宛不会情愿他来琼静阁。
可这些时日,他为了给贺宛皇后之位,所承受的压力也着实不小。
不说旁的,只说他为了堵住那些个朝臣的嘴,便已经应下往后储君之位的事。
那个孩子,只能是赵筠元的孩子。
可若是他日日不来琼静阁,这孩子又当从何而来?
若是赵筠元始终不曾生下那个能被立为储君的孩子,他恐怕终有一日会抵不住那些朝臣的压力,到那时,局势比之如今,定是要更糟糕的。
贺宛向来骄纵任性,许多事即便与她说个明白也是无益,她依旧不会权衡利弊,只会依着自己性子做事。
可赵筠元不同。
或者说,他们都不同。
陈俞与赵筠元都是能在遇上两难之事事理智分析利弊的人。
至少在遇上与贺宛相关的事情之前,是这样的。
所以此时,陈俞似乎也没有隐瞒的必要,便道:“小满,朕已经向朝臣们言明,往后的储君只会是你与朕的孩子。”
赵筠元抬眼看向陈俞,“事到如今,圣上还要与臣妾生个孩子?”
如此荒诞的言论,若不是陈俞神色笃定,她甚至以为他只是与她开了个玩笑。
大约是想起了贺宛,陈俞神色也不免有些痛苦,“阿宛是北岐人,她的孩子是无论如何都不能继任朕的位置的。”
“所以圣上便要因此而与臣妾生孩子?”赵筠元嘲讽一笑,“若是如此,圣上与皇后娘娘所谓的爱情,好像也不过如此而已。”
陈俞听出她语气中的讽刺之意,眉头不由皱起,可到底没发作,只是有几分不解道:“小满,你向来是个聪明人,应当知道此事于你,并不吃亏。”
赵筠元定定的看着眼前人,一字一句道:“臣妾不在乎吃亏与否,只是此事,臣妾不愿。”
“你要知道。”陈俞强压着心头的不耐,与她继续解释道:“若是往后你的孩子成了储君,母凭子贵,你的身份自然也贵重许多,况且……便是朕百年之后,你身后,也能有个倚仗。”
说罢,见赵筠元不曾应答,陈俞只当她已经将自个所言听了进去,但今夜显然已经没了兴致,于是便起身道:“这其中利害,你且先好生想想,等你想明白了,朕再来看你。”
草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