输了,所以情愿死;死也不低头,一了百了。
“但是为什么,为什么啊!”他拼命摇晃我的肩膀,把我牢牢固定,像任何苦情戏的男一号,问我要一个理由“大金国是我的,这天下早晚都是我的!你要什么我都会给你,你究竟还有什么不满意”他哽咽“我没有任何不能与你分享。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但是我却不愿与任何人分享你。我凄然微笑,沉默不语。
“遥折。”他念我的名字,像含着一团火,痛楚又失落。目光也像带着焰火,视线飘移眼神虚无。他在看何时何地的我,我不清楚。只因我与他的回忆太多。
是朋友。
是知己。
是伴侣。
是情人。
牵牵绊绊,这许多年,早就骨肉相连,如今想要一刀斩断,必定痛不可当,但是只要习惯就好。没有什么无法舍弃,你还有你的江山。
我微笑,用力仰起脸。我是萧遥折,输就输了。但是不可以输得太难看。我不喜欢哭哭啼啼,伤情戏上演太久,恐怕观众也会烦腻。
我轻笑一声,好吧,亮亮,如果你一定要有答案才肯相信我的背叛。
我抬手整理他耳边乱发,忽然媚眼如丝。
我笑“因为你杀了唐括辩。你能杀他,就能杀我。你说你喜欢我,会喜欢到哪时哪刻?”我贴得很近,轻轻问他。并非全是谎话,我天生不懂信任二字,不懂得怎么相信自己是被爱的。即使别人爱我,我也感受不到。这是个悲剧,却不是我书写的。
“杀了我。”我轻轻说。目光有多少纠结,不必任何人知道。
而完颜亮低下头,微侧的脸庞随着睫毛的眨动,流下一行泪水。
他极力想要微笑,却无法微笑。
他难受地想要看我,却大概终究做不到。
他颤抖地伸出手,我顺从地闭上眼睛。
我吸一口气,等待那双手落在我的颈项上,却先听到奇怪的声音。
这声音我曾听过——是刀子刺入身体时的闷重声响。但是为何,我觉不出任何疼痛。
我疑惑地睁开眼,蓦地被眼前的情景震惊。
完颜亮拔出小刀刺入他自己的手臂。
鲜血喷涌,但他面无表情,好像已觉不出疼痛。
清澈的眼睛,对上我的眼睛。
他忽然微笑,一如初相遇。
此情此景,如此熟悉。
只是我与他,早已经回不去。
他端起我的脸,将鲜血轻轻涂抹在我的面颊,他说:“萧遥折,是不是你一定要死了,化成鬼,才能知道我从来没有想过要杀你。就算你谋反逃跑,我也只担心你在哪里,有没有吃到饭,有没有地方住。我一定要比任何人都更早找到你,因为我不能让任何人伤害你萧遥折,我爱你。”
嘴唇贴上来,沾染血腥的味道。
疯狂地辗转吮吸。
这里是地牢。
他是金国的皇帝。
我记得会被杀头的人将要是我。
为什么哭泣的流血的全都是他。
眼中涌现一片热辣。
有些重量无法承受。
眼泪,我的,他的,汇聚。
心灵,我的,他的,分离。
纵使明明相爱。
却总是相互伤害。
我们都太倔强,太好强。
而爱是一件不得不低头的事,所以我们得不到。
即使这样拥抱。
再醒来的时候,我当然不在阴曹。
我穿着明黄的罗裙,头上戴着真正的龙凤对钗。
香炉袅袅,宫女成行。
圆圆的窗子,挂着一个金制鸟笼,羽毛艳丽的小鸟歪头叫:娘娘千岁。
罪人萧遥折满脸鲜血地死去。皇后萧瑶娥凭空出世空降宝座。
他再也不愿等我。
他再也不愿信我。
他甚至不对我笑。
但是他无法让自己不来看我。
他总在暗夜时分,来到我宫殿门前,长吁短叹。月光清冷,他的头上也染就一片银霜。
我们终于是夫妻了么。
却比以往任何一个时刻都更加疏远。
我用另一种方式成了皇宫的主人,我终日无事,在宫内游来荡去。或者这份差事,可以称作“大内行走”?想起完颜合刺当政时,我曾幻想有朝一日住在这里。我要拿着毛笔,在每扇墙上都题一行小字:萧遥折到此一游。
如今我却失去了这样的兴趣。
曾经的管家如今的总管说:“你不要这样不快乐,我们都喜欢开心的你。”
我冷冷地说:“叛徒!奸细!”
管家说:“我原本就是主人的手下,当然要向着他,不过说真的,他和你相比,我比较喜欢你。”
我说:“当然。因为我是个笨猪,看不出身边就有细作眼线。原来他根本就没有信任过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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