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渡燃愣了半晌,才低声发问:“oga,不是负面的标志吗?”
没有人跟他探讨过这种问题,什么礼仪教条,性别平等,在他的世界里不存在。
也没有人在他的后面约束他。
方渡燃明白,自己不是一个健全的alpha,甚至不是一个拥有健全人格的人。逼急了,他是没有畏惧的,可以随便把什么学校和社会的规则束缚抛之脑后。
没有什么可以失去的,来也空空,去也空空。
他可以一脚踹翻校规,大不了鱼死网破,别的学生有各种担忧和顾虑,怕家长、怕退学、怕被起诉、怕受罚……他没有,他可以什么都不怕。
没有一个力量来做他的支撑,给他空间和后路,他只能自己走。
害怕伤害到他人,所以一再给自己按时用药,方渡燃也觉得是骨子里的道德感在阻拦他,发自内心的他不想,他要过得像个人。
另一方面,他贪婪,不想闯大祸所以失去社会化的机会,回到笼子里。
他有基本的道德,也有私心。
不愿意让无端加注在自己身上的伤害,再一次加注在其他人身上,所以他尽可能地奋力拉紧缰绳,不让自己失控。忘记是谁教他懂礼仪、知善恶、分黑白,忘记妈妈跟他说过的话,但他还知道要做个不要伤及无辜的人。
所有的所作所为,都是用骨子里留下来的最朴素的意念在圈着。
这很不靠谱,因为没有依托,随时可能崩塌。
一无所知的时候,依托过方正海,可方正海灌输给他的东西,他打心底里很排斥,跟郁月城的观念也背道而驰。
实验室里每时每刻的目标就是告诉他要成为最完美的alpha,alpha是天之骄子,是最好的,是精英,是站在社会顶端的身份。
为了把一个天生的oga变成alpha可以不惜任何代价,亲情和生死都没有价值。
现在郁月城跟过来,耐心跟他说这么多,一点点讲给他听,告诉他第二性别不可耻,oga没有错。
郁月城想要干预他的生活和想法。
他也知道oga没有错,他希望是没有错的。
生理课老师提到有关第二性别所带来的歧视时,说不应该,方渡燃顿时连上课的瞌睡都醒过来。后来他翻过法律条文,立法也告诉他这都不应该!
可是,为什么自己要经历这些改变?
如果这些歧视和改变都不应该的话。
如果作为一个oga并没有错的话。
这不是应该被改变和淘汰的基因吗?怎么会不负面,书里的文字根本照不进他的现实。
“当然不是。”
方渡燃问的话让人意外,郁月城耐心道:“为什么oga会成为一个负面的标志?所有的alpha和beta、oga,都是oga生育的,人类不应该把孕育自己的性别当作耻辱。
“包括能生育的beta和极个别的alpha在内,也是因为体内oga孕酮激增才会受孕,跟oga这个第二性别脱不开关系。除了这项先天性的生理差异,oga和别的性别一样,都是人类,有独立的人格和思想,不应该因为天生的生理构造就遭到打压。”
方渡燃垂眼,他现在不是一个oga,也做不了一个拥有独立人格的alpha……
他身上的枷锁那么紧。
郁月城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却能感受他的情绪,尝试着伸手搭在他的肩上,漆黑沉静的眸光映在方渡燃眼底,认认真真地说:“如果有人因为我是一个oga,就对我有别的、不善意的看法,那么错的是他,并不是我的第二性别。”
方渡燃心上猛然一震,瞳孔微微放大。
他不是没有想过这点,他会看书写字,有最朴素的道德观,但他经历一切都截然相反,那些虚无缥缈的理论在他的世界里都是泡沫。身体里每个细胞里都是经过极端改造的数据,他需要一个逻辑链去让它完整起来。
oga为什么就是错的?为什么就要承受这些改变?
可是这些话他不能去问谁,妈妈不在了,方正海给他的一切都把他拉下深渊,老师同学朋友更不可能,他无法开口,没人能感同身受,困住的只有他自己。
现在有另外一个人站在冰冷的结界外面,一边伸手隔着冰层触碰他,一边跟他说错的是别人,是方正海的痴心妄想,是背后那些组织和投资人,错的并不是自己······
他根本也不需要什么理由来衔接这个畸形的逻辑链,因为他没错!
“你真的不介意?”方渡燃调整好自己的情绪,将莫名涌上来的暖流一压再压,再抬眼已经恢复如常。
只是郁月城正倾身看着他,他们离得有点近,鼻尖冒出的一点热气很容易洒在对方脸上。
“不介意。”
郁月城不厌其烦地应,一手把他鼻梁上溅上去的血迹轻轻抹去,顺势道:“你答应过我,等你心情好的时候,就考虑告诉我在更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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