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她这一阵子很忙,可还是忍不住期待她会出现。
期待落空,一夜未眠。
第二日进入太学,堂上先生讲述的内容有些晦涩难懂,他便将内容一一记下,等到回复后再查阅书籍。
读书仅仅三年,裴英在学识上跟得快,但笔下这一手字却不堪直视。坐在一旁的同学瞥眼瞧见了他写的字,眼中露出鄙夷之色,转过头去与他人低声讨论这个“新学子”的粗陋。
下学后,裴英起身收拾书本,就见三个少年走到他桌前将他围了起来。
为首的少年站在他面前,一双鼠眼上下打量着他,撇嘴道:“你就是明熙郡主的表弟?乡野出身的穷小子也敢进太学,真是脏了太学的门槛。”
裴英不理会他们,自顾自的收拾好东西就要往外走,却被他打掉了手里的书。
他镇定道:“你们想做什么?”
“不做什么,就是让你知道谁是这里的老大,别以为你有郡主撑腰就了不起,我爹可是督察院金御史,颇受三王爷青睐。”
金城自豪地夸耀一番后,伸手拍打他的脸,威胁道,“以后见了我,要毕恭毕敬的叫声金公子,若有好的东西,也得送到我手上来,明白了吗。”
同在一个学堂里读书,金城比班里的学生都年长几岁,虽然面貌丑陋却身材高大,再加上有个做御史的爹,一般人都不敢惹他。
裴英不想第一天来这儿就惹麻烦,应了声“知道了”。
听到回答,金城顿时笑的不能自已,还以为这冷着脸的臭小子有什么了不起,没想到是个任人揉捏的软包子。
金城的气焰更加嚣张,张狂道:“看你这么听话,等我娶了玉明熙,就赏你做我的洗脚奴。”
身边两人面色有些尴尬,小声提醒:“金城,非议郡主是要落罪的。”
“这哪是非议,我与她同是十八岁,我爹说了,等开春就去郡主府上提亲,到时候,玉明熙就是我的美娇妻。”金城说的像确有此事,声音大到学堂外头都听得见。
被藏在心里珍视着的人别人口中却像一件便宜玩意儿。裴英紧皱眉头,蹲下身将书捡起,起身后,抬手给了金城正面一拳,打的他措不及防。
“我爹都没打过我,你竟然打我?!”金城怒吼着攥起拳头,跟在他身边的两个少年冲上来钳住裴英的手脚。
双拳难敌四手,裴英顿时被打得鼻青脸肿,连书都被踩烂了。
外头有几个下学晚的路过,瞥见了屋里的情形却无一人进门阻止。半炷香的时间过去,金城打累了,起身踹了他一脚,愤然离去。
等在太学外的永福许久不见裴英出来,看到金城怒气冲冲走出来,顿感不妙,偷跑进去,看到裴英低着头从屋里走出来,脸上的淤青挡也挡不住。
“少爷,您这是……”
“我没事,不要跟郡主说。”应了这一声后,裴英没有再说什么。
回到府中,坐在书房里读了三本书,依旧不见人回来。整整四天,他一个人吃饭一个人睡觉,虽然有丫鬟在他读书时进来剪灯花,却没有一个人会像玉明熙一样抚摸他的头,夸奖他勤奋好学。
冬夜寒冷的风从窗外呼啸而过,书房里烧着炭火很暖和,裴英将柜子里的书翻了一遍又一遍,心却一片空洞。
明明炭火烧的那么旺,他却觉得很冷。
有不少人进进出出,在他面前走过,裴英却觉得这里只有自己一个人。
这种感觉让他很难受,比身上的伤还痛。
听到那个丑陋又狂妄的纨绔说会娶玉明熙时,他压抑很久的怒气忍无可忍,他很生气,不想她被那种无耻小人玷污,但同时,他也在害怕——明熙早已经到了议亲的年纪,如果真的有一天,她嫁给别人有了新的家人,那他又将身处何地?
“明熙……”处在变声期的嗓音略显沙哑,这个在心底唤了无数次的名字,今天第一次念出口。
好冷,好害怕。
昏暗的灯光下,少年看着圣贤书,心思却早已飘去了他深深思念的人身边。
清冷的月亮被乌云遮蔽,风中吹散零星的雪花,白似鹅毛,轻盈落下,不多时便在地上积了薄薄一层。
趴在书案上熟睡的少年习惯了风吹窗户的声音,没有注意门扉被人推开。直到一阵暖意将他的身子包裹起来,裴英缓缓睁开眼睛,见到了梦里的人。
玉明熙正把雪裘披在他身上,不料惊醒了他,小声说:“回房去睡吧。”
裴英不言,伸开双臂将人拉进怀里,半梦半醒的迷蒙让他暂时忘却了规矩本分,紧紧抱住这个美梦。
被迫坐在他腿上又被圈住肩膀,玉明熙有些局促不安,他是睡傻了吗?
原先那个瘦弱的少年被她养的又白又俊,现今个子比她都高出半个头去,力气也涨了不少,玉明熙稍稍用力就被他抱得更紧。
屋里没有光亮,她看不清裴英的表情,只是从他的动作里察觉到他不太开心,轻声问:“进了太学不高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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