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解临一直在观察池青的表情,他对这个人太熟悉了,这人抬个眼他就知道有哪里不对劲:有问题?
池青看着女人说:有点熟悉。
熟悉?
声音有点熟悉,池青想了想说,我好像在哪里听过。
两人正说着,女人又猛地咳了好几下。
这几声沙哑的咳嗽声在池青耳边响起,一下把池青的记忆拉回几天前。
几天前。天馨小区。
也是一个女人的咳嗽声,当时那个女人一边咳嗽一边在心里絮叨:【咳咳,儿子今天要回来。】
【儿子今天要回来了。】
【儿子要回来】
隔着一扇透明观察窗,池青看到女人结束问询之后走到门口,她又佝偻着腰闷声止不住地咳了好几下。
去掉当时声音的失真感,两者声音的重叠程度极高。
池青俯身按下和隔壁房间共通的通话按钮。
这样他在这边的说的话隔壁房间里的姜宇也能听见:等一下,她有儿子吗?
姜宇忽然被问,茫然抬起头:啊?没有,她儿子十年前去世了。
解临和池青都对十年前这三个字很是敏感:十年前?
她叫什么名字?
杨燕。
杨燕?
两人眼前同时浮现出一行字,解风的笔迹写着:002,就读实验附中,父(已故)母(杨燕)。
天馨小区里住着当年绑架案受害人的母亲?
这是巧合吗。
虽然不清楚这两人为什么这样问,但姜宇察觉到不对,于是对女人说:等一下,我还有一些问题想问你。
女人咳嗽着回过头。
池青却说:可能没必要再问了。
?!
怎么他们总是跟不上这两人的脑回路。
池青没办法说自己听到的声音,更没办法说出关于声音的推测:什么样的人会在心里把同一句话神神叨叨地重复三遍?这三句话当时乍一听没什么感觉,现在重复想一遍才发现不正常。
十年前那场绑架案带走了她的儿子,她还穿着旧衣服,叨叨着儿子要回来了
池青最后只能简单地说出结论:因为她很有可能有精神方面的问题。
仿佛在印证池青的话似的。
姜宇说出你儿子三个字,还没来得及说后半段话,原先看着还好好的妇女听到儿子这两个字之后,居然露出了一丝微笑,她摸摸自己手腕上的旧金件,自言自语似地说:对,我有个儿子,我儿子呢?我儿子在家里等我,我儿子还在家里等我。
你儿子姜宇失语。
他没能说完的话是:你儿子去世了啊。
女人语无伦次地继续说着:我儿子今年13不对,他23岁啦。
我儿子很乖的,他从小就最听我的话了。
他上次模拟考考了全年级第一呢,我儿子成绩很好的。
季鸣锐听得目瞪口呆,他也是没想到姜宇和苏晓兰两个人审半天都没发现对面精神不正常。
可池青又是怎么知道的?
他将目光从那名叫杨燕的女人身上挪开,看到池青像第一次来派出所那样半阖着眼,一副不太情愿呆在这的样子,唯一不同的是这次边上还有个人在肆无忌惮地闹他。
解临的手时不时就碰碰他,一会儿碰他的头发,一会儿拉拉他的衣袖。
也就这个人能这样动他,换个人早被抡出观察室了。
池青心里五味杂陈。
他没想过会以这样的方式见到这位在十年前失去孩子的母亲。
十年前的案子过去太久了,但是在这位母亲身上,所有人都深切感受到岁月原来带不走任何东西,悲痛只会越沉淀越深,每一个失去亲人的家庭可能要花一辈子去治愈这道伤痕。
苏晓兰没忍住:别问了,让她回家吧。
况且一个精神状态不正常的人,再问也是徒劳。
只是所有人心里都隐隐埋下了一个不安的种子:最近发生的所有事情怎么会和十年前的案子有那么多的关联,那个z也是,这个杨燕也是。
啪嗒。
杨燕回到天馨小区,用上衣口袋里掏出一串钥匙,开门后摁亮了灯。
屋内摆设很是普通,带着老旧的居家感,餐桌上那块碎花桌布边角都泛着微微的焦黄色,可以看出女人确实是整天在家,把屋子收拾得很整洁,但和这一切温馨景象不同的是,从杨燕嘴里说出来的话却让人不寒而栗。
女人冲着空无一人的房间说:妈妈回来了。
孤儿院
滋啦紧急通报,就读于实验中学的李某已经确认失踪,李某于上午六点四十五分离开家,并没有乘坐往常去学校的公交车
紧急通报,又一名初中生失踪
截至目前为止,已经有六名学生失踪。
池青家里窗帘紧闭,只剩下电视发出一些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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