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当她抬头望过去时,他的目光又毫无征兆地消失了。
她只能看见一团圣洁、辉煌、仿佛太阳般闪耀的白光,如同清澈华美的霞光般笼罩着主祭坛的殿顶。
一个低沉、淡漠的声音在她的身后响起:“那是神的恩赐,可以让主祭坛永不日落。”
艾丝黛拉回头一看,是阿摩司,曾经的老熟人。
几年不见,他的面部轮廓变得更加冷峻锋利,举手投足也变得更加高雅大方,眉眼却仍然像从前一样狭长而英俊,显得几近美貌。
他穿着剪裁合身的白色法衣,领边、宽袖和衣摆的边缘均由金线缝制。
即使是一个从不了解神殿的人,看到他的第一眼,也会认为他是一个品德高尚、兼爱无私的苦修者。
有的教士修行一辈子,也磨砺不出这样神圣不可侵犯的气质。
他今年才多少岁,就变得像在神殿里待了一辈子似的波澜不惊,似乎任何事都无法牵动他的感情一般。
这样的人,无趣又有趣。
无趣和有趣都在于……艾丝黛拉玩味地想,就算她一把扯开他的领口,他第一反应都不会训斥她,而是皱着眉捂住散开的领口,然后用一只禁欲的手扣上去。
要是他不是至高神使之首,她肯定会这样逗他一下。
可惜,他是。
她不能像对待其他人一样,对他开一些恶劣的玩笑。
至于在他的面前,她逃跑女王的身份是否会败露……艾丝黛拉则完全没考虑这个问题。
在她看来,他们几年前的相处是如此短暂且不愉快,哪怕后来她加冕为王,他在旁边看完了整个加冕仪式,也不可能认出现在的她。
毕竟,当时她用了巫术遮掩外貌,现在又长开了不少,就算他的记忆力极佳,也不可能直接认出她,顶多会觉得她有些眼熟。
假如艾丝黛拉能听见阿摩司的心声,就会发现,她完完全全地揣测错了。
这可能是她生平第一次对人心揣测失误。
他不仅认出了她,还知道她究竟哪里长开了,长变了。
她比从前更加饱满的额头,更加浓密的眉毛,更加卷翘的眼睫毛,还有那金色玻璃珠般的虹膜,幽黑如墨玉的瞳孔,小巧娇美的红唇……几年过去,他居然一点儿也没有忘记她的外貌,就连她侧脸靠近耳垂的那一颗小痣,都记得清清楚楚。
他想起颂光经里骇人听闻的魔鬼。她不是魔鬼,却像魔鬼一样对他具有致命的诱惑力。
他完全遏制不住对她的动心。他这样违背戒律,也许,死后会下地狱,但即使他沉沦至地狱最肮脏最可怕的那一层,仍会记得她那令人心动的侧影。
阿摩司闭了闭眼,刚想转移话题,带她在主祭坛走一走,忽然,一片巨大的阴影掠过了他的头顶。
主祭坛不可能有阴影。
他眯起眼睛,冷冷地看了过去。
是那团黑雾。
它真是胆大包天。
它居然敢在至高神殿的主祭坛露面,还化为一条蛇鳞散发着梦魇般幽黑雾气的巨蟒,无声无息地缠紧了艾丝黛拉的身体,挡住了他投向艾丝黛拉的目光,以一种野兽般冰冷又粗暴的眼神,自上而下地紧盯着他。
艾丝黛拉对它的出现毫无反应,说明它用了一些无耻的手段,蒙蔽了她的感官,使整个主祭坛只有他能看见它。
它以这种只有畜生才想得出来的可笑方式,向他宣告对艾丝黛拉的独占欲。
……这卑鄙、下流、下作的黑雾。
阿摩司冷漠地看着它,缓缓攥紧了一只手。
“那您抵御得住……
艾丝黛拉饶有兴趣地打量了一圈主祭坛,回头却见阿摩司正冷淡地盯着某一处,神色几乎有些敌意。
她从来没有在他的脸上见过这样的表情,不由有些好奇:“殿下,您怎么了?”
“没怎么。”阿摩司移开目光,喉结滑动着,大步走到她的前面,“你初来乍到,我带你参观一下主祭坛吧。”
不知什么事影响了他的心情,他的口吻变得几近生硬。
艾丝黛拉一眨眼睫毛,倒是不介意阿摩司冷冰冰的态度。
不知是否她的错觉,她总觉得阿摩司的冷脸并不是给她看的,更像是给……周围的空气。
她记得,她以前喜欢逗弄他,就是因为他总是露出这种会激起她玩兴的表情。
比如,有一次,她在他的面前吃一个巧克力蛋糕,深棕色的糖霜如同山峰的青苔般覆盖在绵软的奶油上。
她对甜食完全无法抵抗,立刻用手指挖了一块沾满巧克力糖霜的奶油,送进了嘴里。
她享受地品尝甜蜜时,他却合上了双眼,仿佛她吃的不是蛋糕,而是一只血淋淋的、被残忍肢解的羔羊,他对这样罪恶的画面感到痛苦,只有闭上眼睛,才能维持内心的平静。
这位冷漠严肃的阿摩司殿下可能这辈子都不知道,他那副沉默的、克制的、高雅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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