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他如何压制属于洛伊尔的意志,他的举止还是会泄露洛伊尔的兽性,比如,像野兽一样在自己的所有物上留下气味与标记,排斥其他具有攻击性的同性。
有时候,艾丝黛拉从客厅跑到书房,都会招致他的追捕——他会不受控制地伸出一只手,扣住她的手腕,好像不那么做,她就会逃离他的掌控一般,即使她跑向书房,只是想去拿一本书。
艾丝黛拉一边慢条斯理地看书,一边斜着眼睛嘲笑他:“你简直像一条怕羊跑丢的狗。这么怕我脱离你的视线,怎么不找条锁链把我拴着?”
她躺倒在沙发上,换了个不雅却舒服的姿势,“但那样的话,你会变得比现在还要可怜可悲,因为我去哪儿,你就得跟着去哪儿。”
他一言不发,半晌走到她的身边,一只手穿过她的膝弯,把她横抱了起来,让她端坐在沙发上:“坐正。随时会有人过来,别跷二郎腿。”
她不高兴地说:“你以前不会在意这些细节……”
“因为以前的我不了解。”
“现在也不用了解!你在这里,根本没人敢接近我!”
他有些被取悦了,却仍然不准她跷二郎腿,露出吊袜带的扣子。
她恼怒地骂他像个上了年纪的女家庭教师。他对此没有异议,淡淡地说道:“谁让你是我的羊。”
艾丝黛拉绷着脸。她是在讽刺他,并不是让他以此为荣,更不是在给他出谋划策。
所以,当她第二天醒来,看见手腕上叮叮当当的锁链时,脸色可想而知有多么阴郁。
她没想到他疯狂到了这种地步,居然真的变幻出了一条锁链,把他们的手腕拴在了一起。
但就像她说的那样,这会让他显得更加可怜可悲——她无论去哪儿,他都必须跟在她的身边。
艾丝黛拉对锁链适应得很快。她并不在乎喉咙上的标记(那是一个小小的、银色太阳般的、几乎隐匿在她苍白皮肤上的记号),也不在乎手腕上的锁链,只在乎外面的计划是否如她预想般进行。
她每一天都安排得非常充实——早上醒来,会先去洗个澡,不少人都认为水蒸气就是疫气,皮肤一旦接触水雾,不管是否干净还是肮脏的水雾,都有感染疫病的风险,所以许多人宁愿使用除臭剂也不愿洗澡。
艾丝黛拉却非常讨厌汗味,早晚都要洗一次澡。她勤洗澡的古怪习惯,曾让她的女家庭教师哀伤地断言:“这女孩可能活不到十二岁。”
洗完澡,她会花半个小时护理头发,先是让侍女用鬃毛梳蘸上可可果油,从头顶梳到发尾,再这样反复梳五分钟,然后用卷发夹子把头发一绺一绺地裹缠起来。
但自从神标记她以后,任何人——包括玛戈和西西娜,都无法再触碰她,哪怕是不小心碰到她的裙摆,都会感到一阵晒伤般的灼痛。
神不允许她被任何人触碰。
于是,冗长的护发过程,只能由神亲自上阵。
他在万物之上,一举一动都被信徒争相敬拜、解读。他只需要一个念头,就能使她的头发永远乌黑顺滑,却选择拿起鬃毛梳,亲自给她梳头。
艾丝黛拉很享受他对她的服侍。
尽管她满口谎言,却不会对自己撒谎。她坦然承认自己的喜怒哀乐,就像动物感到饥饿会猎食一样——此时此刻,她的确是在享受。
他站在至高之处,是所有造物的主人,是高高在上的造物主,却变成了奴仆的模样,走到她的身边,用一条锁链把他们拴在了一起,还拿起鬃毛梳,屈尊俯就地给她梳头。
是的,他仍然掌控与主导一切,连天气都随他的情绪而变化,却无法拒绝她让他梳头的要求。
她十分喜欢这种感觉——万物都倚靠他,他却只听命于她。
这种感觉很迷人。
当然,要是他不像一头狼盯着食物般盯着她,在她的喉咙处留下银色的标记,在她的手腕拴上锁链;她和玛戈或西西娜说话时,语气稍微亲昵一些,他的目光就会变得冷淡又可怕,吓得她们呼吸困难,她会更加喜欢这种感觉。
中午到晚上,是她的看书时间。
她对书籍的喜爱,甚至令他感到嫉妒。每当她听完西西娜的汇报,就会坠入书中的世界,任何动静都无法把她唤回来。这是向她求欢的最佳时机——直到看完一本书,她才会反应过来答应了什么,但想要反悔已经晚了,更何况她并不抗拒那种事,几乎不会反悔。
他却很不喜欢她这种随意的态度。
不过,即使他不喜欢,也不允许她反悔(她也没想要反悔)。
艾丝黛拉不明白,他作为一个神——至高无上的造物主,为什么要和书籍争宠?
她看书又不是只看好书,偶尔也会翻翻市面上的庸俗小说:比如,一个贵族男子爱上了一个放荡的交际花,那位交际花却有好几个肥胖却美丽的同性情人,贵族男子受不了这个打击,满怀悲愤地跳河自杀了。1
他和这些打发时间的书争宠,真够好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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