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时候再告诉你,”艾丝黛拉舔了舔手指,又往热茶里加了一勺果酱,“你放心,不会让你去做坏事。”
埃德温骑士只犹豫了几秒钟,就答应了下来。毕竟艾丝黛拉是神的人,应该不会让他去做对光明帝国不利的事情。
“很好。”她对他眨眨眼,用甜美娇媚的语气说道,“等我喝完这杯茶,就跟你去会会那个女巫。”
然后,她在黑蛇逐渐收紧的力道中,面色慵懒地喝完了整杯甜腻的茶水。
“坏蛇,”她用舌头舔了舔嘴角的奶油,低下头,咬了一下蛇鳞竖起的蛇头,含糊不清地斥道,“就知道勒我。”
禁魔牢阴森的气氛,远不是普通监牢可以比拟的。这里充斥着霉菌一样的气味,黑暗,冰冷,令人窒息。每个犯人都像是一具能够活动的白骨。他们虽然看上去僵硬又麻木,但只要离铁栏杆近一些,就能听见他们尖厉、粗重、渴望自由的呼吸声。
埃德温骑士护着艾丝黛拉,走向了牢房的最底部。
这层只关押了一个囚犯,就是那个罗曼国的细作。
她名叫弗朗西丝,寓意为“自由之人”,相貌气质都跟光明帝国的女人很不一样。如果说,光明帝国的女人是宝石、鲜花、锦缎、天使和樱桃,那她就是弓箭、长矛、骏马、河流和岩石。
她身材健壮,从肩背到大腿的肌肉如同盔甲一般坚硬厚实,却又不失美感,脸庞、脖子、小臂均刻着猩红色的咒文,正在散发出火焰一样的红光,但那些红光还未彻底飘散出去,就被禁魔石打造的镣铐阻隔了下来。
埃德温骑士上前一步,用手指关节敲了敲铁栏杆,用罗曼语说道:“弗朗西丝,出来。有贵客要见你。”
弗朗西丝抬起头,扫了他和艾丝黛拉一眼,后者站在阴影里,使人看不清具体的面貌,只能看见她戴着白色丝绸手套,手掌如鹅颈般纤丽,正颇为优雅地交叠在身前。
于是,弗朗西丝冷冷地笑了:“一个小丫头算什么贵客,还是说,你打算让这个小丫头来审问我?——这种小丫头,我一口就能咬断她的脖子。”说着,她露出一口磨得尖利的牙齿。
“不得无礼!”埃德温骑士皱眉斥道,“这是至高神殿的艾丝黛拉殿下,现在,光明国大大小小的事务都由她掌管。”
弗朗西丝眯起眼:“传言是真的?你们真的因为她得到了神眷,就让她掌管整个国家,纵容她胡作非为……甚至,让她来审问我?”她似笑非笑地望向艾丝黛拉,“不是我看不起你,小妹妹,你审问过人吗?知道怎样才能让人开口说真话吗?——你知道,罗曼国是一个怎样的国家吗?”
“怎样的国家?”艾丝黛拉用罗曼语问道。她并没有走出阴影。
这发音简直跟王室一样标准。弗朗西丝愣了一下,冷笑着答道:“一个弱肉强食的国家。我们没有信仰,不信神明,只信实力。在我们国家,一个无家可归的小女孩可以凭借着自身的努力和天赋,成为将领,成为英雄,备受瞩目……你们呢?你们只会看着她在大街上死去,哪怕她侥幸活了下来,也有可能被当成女巫烧死。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烧死了几万名‘女巫’。”
“你对光明国很熟悉。”艾丝黛拉说。
“因为我的母亲就是光明国的人!”弗朗西丝说,“她是天生的女巫,生来就有魔力……但当她拼死帮一个老头儿治好痼疾后,却被他指控为女巫,只能带着我逃到了罗曼国。我们在光明国活得不如老鼠,在罗曼国却成为了人人尊敬的女巫……罗曼国赋予了我第二次生命,你想从我的口中套出对它不利的消息?”她猛地扑到铁栏杆上,龇牙说道,“想都别想!”
铁栏杆被她弄得嗡嗡震响,晃动不已。
埃德温骑士下意识抽出了佩剑。
艾丝黛拉却抬起一只手,示意他收回去,语气如常地说道:“我怎么觉得,赋予你第二次生命的,不是罗曼国,而是野心和权力。”
弗朗西丝一愣。
这不像是光明国女孩会说的话。
她在罗曼国待久了,难免对光明人有一些偏见,觉得光明国的女人都是胆怯的家雀,从未见过蓝天,也不敢翱翔于蓝天。
她和母亲逃往罗曼国之前,曾给一户人家当过女佣。那户人家的小姐令她印象极深——她从未见过这样斯文守礼的女孩,面庞像贫血一般苍白,不出门,不说话,梳妆打扮完毕后,就坐在椅子上绣花。她还记得那个女孩的手白皙而滑润,指腹却布满了穿针引线造成的茧子。她将一直坐在椅子上绣花,直到出嫁,成为人妇。
从那时起,弗朗西丝就知道,光明国绝不是她待的地方——她待在这里,无论如何都不会有出头的一天。
后来,她成为了罗曼国巫觋部的一员,对光明国的偏见愈发深重。
大巫师一直想让她去光明国打探消息,她却抵死不从——光明国无论男女,都是软弱无能的废物,男人缺乏斗牛士一般的男子气概,以服侍光明神为终身目标;女人更是被鲜花珠宝侵蚀了脊梁骨,自愿沦为男人的奴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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