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整理过行李后来到斋堂,已近日暮时分。
欧阳喻择了一个不被日晒的四人座,窦乾神情恹恹地坐下去,身形不复从前挺拔,只斜斜地靠在椅背上。
她的目光没有焦距,空洞地停放在远处某张红底黑字的菜单牌上。
欧阳喻和小豆芽悄悄地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捕捉到了浓浓的担心。
窦乾,你看看想吃什么?我去买。
没有回音。
欧阳喻伸手正打算碰一下发怔的人的肩头,却被她重心一软,大幅度地躲开。
我不饿。意料之中冷冰冰的三个字。
指尖受伤地蜷了蜷,但远没有她的心被蛰痛得厉害。
曾经那么随便给她抱、给她搂,愿意学习调情,愿意携手复健的人,现下是连碰都碰不得了。她又缩回自己的保护壳里,对所有人落上锁。
一忍再忍,指尖还是在无意识中抠抵住了掌心,留下触目惊心的印痕。
窦乾对她的抗拒,不加遮掩,又来势汹汹,让欧阳喻反复吐纳了好几口气,才重新找回自己的声音:你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这样会把身体搞坏的。
窦乾抬眉冷淡地觑了她一眼,嘴唇翕动了两下,仍旧是那个可以怄死人的答案:我不饿。
难以咽下心中的苦楚,欧阳喻甚至是带有哀求性质地规劝她:何必这样呢这件事是我的错,我对不起你和小豆芽。我说过了,你心里有气,大可以打我骂我,不要折磨自己了好不好
我不想打你,也不想骂你窦乾脱力似的往远离欧阳喻的方向一靠,我只是累了,好累好累我暂时不知道该拿什么态度面对你,也许明天休息过,一切就会好的。
也许会好欧阳喻沉痛地低喃着,那是不是也许不会好呢?
没人能够回答这个问题。
复健之路,她们可以千难万险地从一走到九十九,但一朝倾覆却也可以不费吹灰之力。
她们之间还剩下什么呢,是感情本身,还是一个维系纽带的孩子?
欧阳喻不禁诘问自己。
即使欧阳喻和小豆芽心情也很丧气,但她们多少吃了些粥菜果腹。
唯有窦乾沉入独自一个人的世界,若非不合时宜,欧阳喻都想打趣她这是羽化登仙前的辟谷修行了。
稍晚一些,气候凉爽下来,那一丸恼人的太阳渐渐西沉。
周围浮腾起一股草木的气息,蜻蜓低飞盘旋,约莫是要下雨了。
在斋堂坐过一阵子,窦乾脸色好转几分。
她牵着小豆芽往游客厢房的位置慢慢走去,中途欧阳喻与她们分开了,窦乾却也没那个心思关心她的去向。
直到驻足厢房门口,这里的建筑并不追求刻意做旧的古朴,两个房间当中嵌了一支灭火器,侧下方还有绿色的紧急通道指示灯。
但它的房屋结构倒真是古色古香的,窦乾伸手一推,半掩着的屋门吱呀一声向后开启,只初初一看,用的不是电子门锁,而是古装剧里才会出现的木闩。
换做从前,好奇心旺盛的小崽儿肯定要扒住门闩细细研究一番。
不过现在她也没什么心情闹腾,耷着脑袋跟随妈妈的脚步进门。
等等。欧阳喻不知何时出现在她们身后。
洋芋妈妈!小豆芽先回的头,湿漉漉地望着她,你去哪了呀?
给你们买点喝的。欧阳喻走近两步,微微弯腰,将一杯墨绿色的饮料递给小豆芽。
在黑黢黢的过道里,这杯饮料看起来绿得发黑,让小豆芽面露苦色,她嘟着嘴道:这是什么啊?肯定不好喝。
大概是什么青草汁?小卖部的大娘口音太重了,我也没听懂具体的,但她有介绍到青草汁促排便。你这礼拜拉大便不正常,喝点这个试试?
洋芋妈妈,你坏!
一个淑女,怎么能对另一个淑女说出拉大便这种粗俗的词儿呢!
脸皮薄的小豆芽抱着饮料,羞也似的弃门往房里跑。
窦乾怕她摔了,赶忙找到电灯开关,瞬间一室豁亮。
这孩子窦乾摇头自喃。
欧阳喻并没有离开,负在身后的另一只手前伸过来,手里擎着的另一杯饮料是绿豆汤。
浅绿色相对而言就显得莹莹吊人食欲,煮得软烂的绿豆有些碎粒漂浮在上面,大部分则沉在杯底。
欧阳喻神色如常道:给你买的。你一天没吃东西了,总得补充些什么,我让大娘多加了两勺糖。没要冰的,怕你肠胃应激,凑合吃吧。显主负
凑合吗
窦乾心房塌陷一角,凝眸深深地注视着眼前人。若论妥帖、具有分寸感的关怀,谁也不能比小喻做得更好。现逐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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