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怜兮兮的。
远远的,沈霏微挥了一下手。
小孩背着偌大一个包,慢吞吞踏进校园,身影很快就被楼房和绿植埋没。
沈霏微这才察觉,小孩是长大了一些,和刚到沈家时相比,个头高了许多,也更通人情世故了。
就好像在影楼的阶梯上时,小孩凑到她耳边说的话。
或许在未来某天,阮十一真的可以成为名副其实的保护者。
反倒是沈霏微在校门外踟蹰了良久才进去,短短几个月,她心境大变。
对于时间,她原本可以称作是无感,如今却常常惶恐于时间的流淌。
时间过得太快了,仿佛在分秒间,就能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
就比如,她身边所有的一切,除了阮别愁外,无一和过去相像。
而今,连阮别愁也在变。
她总担心自己承载不住这庞杂变动,还有随着变动而来的渺茫未来。
那个摸不清轮廓的未来,如同一只青面獠牙的兽,正虎视眈眈地注视着她。
沈霏微转而又想,时间还是过得更快点吧,待年纪和阅历一同增长,她总该能像云婷和舒以情那样,像云下的风,像风中的草。
进校门后,沈霏微没走弯路,三两下就找着了教师办公室。
那位七班的班主任坐在里面,正在低头批改作业。
沈霏微进去报了姓名,一眼就瞄见对方搁在桌角的工作牌,工作牌上印有名字,吴语。
莫名有点无语。
吴语欢悦一笑,说:十五是吧,你来得好早,今天其实可以晚半个小时再来,九点才开始考物化。
一副自来熟的样子。
啊?
考什么。
沈霏微话都写脸上了,总觉得云婷是故意挑的日子,让她在人家考试当天来报到。
哦,是月考,你不知道啊?吴语批改卷子的手一顿,又说:也好,正好摸个底,你入校前的综合成绩应该是我们这最好的。
沈霏微不太高兴,嘚瑟不起来。
她更加确信,云婷是故意的。
不过眼前这规规矩矩批改试卷的女老师,和沈霏微印象里的琴良桥教师分外不同。
以前常在别人口中听说,琴良桥的师生都不干正事,学生玩,教师也玩,学校里常常乱得一塌糊涂。
乱不乱的没见识到,毕竟现在校园里也没几个人。
说完,吴语起身去给沈霏微拿了一套教科书,还有配套的习题册,垒起来比山还高。
沈霏微把书抱过去时,才看到这温温柔柔的女老师手臂上,有一道五公分长的疤。
疤痕略显狰狞,没有缝合过的痕迹。
先拿着。吴语说,要是有缺漏,你再来问我要。
沈霏微默不作声,不知不觉学起了阮别愁那套,装作一副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的模样。
书太多了,反正今天也没课,她便往包里塞了一摞。
只是云婷给她找的包和阮别愁的不同,要小上很多,根本塞不完。
给你拿套校服。吴语将她上下打量,从柜子里抽出来一套包装完好的,拿回去吧。
没叫沈霏微穿,只叫她拿回去,似乎这一环节,不过是走个形式。
沈霏微不好拿,干脆拆开把衣服披在身上,裤子卷一卷塞进包里的间隙,转而再去抱书。
去吧,后排有两张桌子是空的,你自己挑着坐。吴语继续批改试卷,等会直接开考,自我介绍就免了。
原本流逝过快的时间,在考试的这近两个小时里,漫长得好比凌迟。
沈霏微坐得很受折磨,尤其她卷子写得快,两科都在时间恰好过半的时候写完。她至多只会花上十来分钟检查重算,余下的时间简直无所事事。
和上城比,琴良桥的试卷根本没有难度,沈霏微没费脑,写完一闲下来,思绪就忍不住往阮十一那边飘。
小孩在做什么,是不是也在考试。
沈霏微不知道,笔帽抵着脸,慢吞吞打量起教室里坐得稀稀落落的同班同学。
参考的人其实也就过半,很多课桌都空着,而有心参考的人,多半也有心学习,所以沈霏微眼里所见,这些同班学生都挺像模像样,很规矩,也还算认真。
窗外没有喧闹,倒是时不时有学生插着兜路过,还有人直接将卷子揉成球,踢毽子那样边踢边走。
那些恣意妄为的,和教室里写试卷的那些,似乎有种井水不犯河水的默契,彼此互不打搅。
这其中多半有学校的管束,还因为这里是琴良桥。
琴良桥多数人都是从春岗摸爬滚打过来的,光脚的不怕穿鞋的,素来有仇报仇,极不要命。
久了,互不干扰就成了这里约定俗成的准则。
沈霏微亲身感受到了众人的边界感,心想这样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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