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挽舟点头,想想还是把烟盒塞了回去,慢声:那几个人给我看了几张照片,照片里的人跟十一长得一模一样。
她一顿,望向阮别愁,惊诧中带着肯定:五官真的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但那都是老照片了,据说,照片里的人是十一的亲生母亲。
沈霏微的许许多多猜测,全都偏离了正确答案,她蓦地转向阮别愁。
阮别愁冷淡的皮囊被彻底撕开,露出一目了然的惊慌内里。
彭挽舟很平静地打量她们二人的面色,给足她们反应时间,过一阵才接着说:为首那个,自称是照片主角的妹妹,据说是在a国一场拳赛的现场,见到了十一一面。
沈霏微神色复杂,心在急剧收紧,还是跳得飞快,那照片里的人为什么没有亲自登门?
对方没说,不过她拿出来的那些,都是老照片了。彭挽舟说得很隐晦。
多半已经过世了,沈霏微一时无言。
阮别愁微微张着唇,仓促的气息从中逸出。
她满腹的话被混乱思绪不断打散,一时间好像失去了语言能力。
当时我跟对方说,如果诚意够足,那还请下次再来。彭挽舟面带歉意,那种情况下,我只能那么说,不过现在春岗已经恢复原样,我想如果她真的有心,很快就又会找来。
就是这么个事,没别的了。彭挽舟说。
彭姐自己不好意思过来,毕竟是她擅自替十一拒绝的,我只好陪着一起。程锦桦解释。
彭挽舟轻叹,惆怅地笑了一下,到时候,你们再估摸这件事要不要和云婷商量,如果云婷回来得早。
沈霏微不动声色地睨向阮别愁,指尖在膝头刮了两下。
少女还愣着,目光好似没有聚焦,久久才惶惶地垂下眼,却已再遮不住流于面上的真实心绪。
漫长的沉默过后,程锦桦起身说:饭菜很美味,多谢招待,我和彭姐就先走了。
彭挽舟点头,看了沈霏微和阮别愁一眼,嘱托一句:天冷了,记得多加衣。
是天冷了,转眼已至十二月底,寒潮来得很快,气温伴随大雨节节下降。
在将彭挽舟和程锦桦送走后,沈霏微很迷茫地站在楼下吹风,被雨水打得脸有点冻。
大概因为没等到沈霏微上楼,也没听到卷帘门关闭的声音,阮别愁从楼上下来,站到沈霏微身边不说话。
沈霏微垂在身侧的手被碰了碰,她没回避,只把头埋进外套的毛绒领子里,暗暗将余光斜了过去。
她的食指被勾住,阮别愁跟她拉了一个很轻的钩。
少女看着雨幕,眼底彷徨似乎被寒风刮走了,又变得很淡漠,只有那一根交向沈霏微的食指,暴露出内心柔软一面。
十一,拉什么钩,承诺什么呢?没问过我,不能成立的哦。沈霏微声音闷闷地打趣,嘴角勾着。
阮十一没回答,她的表情和语气何其平静,提出来的请求却是反其道而行,简直称得上疯狂。
姐姐,想淋雨。
这是十二月底,不是夏天,这时候撞进大雨里,会很容易生病。
但是沈霏微把外套脱了,转身挂到那辆还未被处理出去的摩托上,点头说:好啊,这个可以成立,可如果雨水把我淋丑了,那怎么办?
不丑,怎么样都好看的。阮十一回应。
两人一起冲进濛濛雨色,像逃亡一般竭力奔跑,踩碎遍地积水,踏出了比淅沥雨声更吵闹的动静。
高耸的危楼上有人在看雨,是那位姓钟的奶奶,她惊慌大喊:你们跑哪去,打伞啊
喊声一出,挤了成百号人的楼上嘎吱不停,陆续有人推窗探看。
沈霏微张嘴喘气,没有束起的头发湿淋淋地贴在后背。她无意间吃着了雨水,哪想过自己会答应陪阮十一做这么狼狈的事。
她想明白了,其实她并非不愿意十一跟那些人回去,只是担心,十一会过得不好。
好冷啊,十一。
沈霏微借雨水掩藏眼角的湿润。
阮十一回头问:那还走吗。
走啊,春天在哪呢,十一。
快到了。
春天很近, 却又很远。
她们的春天是脚底下这座春岗,但春岗已至寒冬。
这一个月里, 云婷和舒以情还是没有回来,也没有任何消息,眨眼已至来年一月。
寒风更寒,黑夜更长。
在这个月份里,阮十一不算悄无声息,却也不算轰轰烈烈的,又长大了一岁。
来春岗后, 两人每年的生日都由云婷包揽, 云婷通常会把余嘉那边的场子包下来,用来给两人庆祝。
蛋糕鲜花会有, 礼物也有。
云婷靠那三寸不烂之舌,哄得众人齐声大喊祝词,三年里小十五姐生日快乐和小十一生日快乐交替着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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