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年弯唇:“西城是个好地方,但我自大学毕业后也没有再回去过了。如果家里人想去也可以去玩一玩呀。”
“那师姐有什么推荐的地方吗?”
这个问题其实很难回答,对于本地人非本地人都很难。来年一时踌躇,最后只得说:“其实网上的攻略要比我细致多了,你可以参考一下。”
见话题很难被打开,谈艺锦乖巧点两下头,冷场的感觉亦不好受,她瞥一眼旁边人,挑了个更适合她们二人的话题开口:“今天的讲座师姐听得怎样呀?那其中很多概念我研一还没学到,刚在席上老板还让我们梳理脉络改天开组会,我听到都想要晕倒。”
来年被她逗乐,但话答得很得体:“以后就会慢慢懂啦,里面也有不少本科阶段的东西,只是更深了一些。”
“师姐你别说,我本科可水了,成天跟我宿舍那群朋友玩,什么正经东西都没学到。宋老师本科就带我专业课,现在每次看我扶不上墙,都要骂我‘食碗面反碗底’,出去丢她人。”
来年歪头眼睛弯弯说“是吗”,接着问了句“食碗面反碗底”是什么意思,结果下一秒回过头去,在楼前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学校里的异木棉开了,粉白相间的花色,在夜色下显得更温柔,像是某种人造的眼泪。
谁能不为花开心动呢?
那一刻,来年漫长的跋涉变得毫无意义,
她站在花树下面,因着是校园,所以没有点烟,只是百无聊赖地踢着脚下的泥土。
旁边人还在喋喋不休:“是当地话啦,忘恩负义的意思。”
“那我改天可以邀请师姐去爬山吗?这个季节很适合爬山的。”
来年嘴唇翕动:“穗城有什么山可以爬的?”
“有的呀,白…”
“艺锦,今晚我还有点事,你可以自己先回宿舍吗?”来年打断她,出声建议道。
谈艺锦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也发现了不远处的女人——她是很年轻化的打扮,手臂间搭着一件外套,另一只手插在口袋里,就端端地立在树下,是等人的姿态。
“师姐,那位小姐你认识吗?”
来年又看了远处的人一眼,倏尔不知道该怎么描述两人的关系。她钟意与人保持分寸,并没有将自己性取向公之于众的想法,也不想在小小的校园里、在这样一个时候被人当作一个很特殊的对象。
尽管这件事情并不特殊,而陷入这种事情里的人也并不应该被称为异类。
“认识的”,来年转身对着谈艺锦说,“爬山的事情我们改天再聊,可以吗?”
谈艺锦离开了,在路口她回了个头,与徐思叙四目相对,但只是轻轻碰了一下便移开。
徐思叙忽然有些手足无措,那种茫然是排山倒海一般的,横亘在她们之间的空白多得数不过来,她不知道自己手里还握着什么筹码,更准确来说是该以什么身份去上前跟她说一说话,哪怕只是一句好久不见。
两年多以前的离别场景历历在目,那时候心想咬咬牙挥挥手不再见也不是困难事情,自大到连看到她与对她具有非分之想的舍友在一起都可以装作看不见,只是如今,如今想问一句她为什么会帮你占位,却不敢问。
是来年先过来的,她像之前分离时那样背着一款朴素的帆布包,手扶在肩带上,很平静地问了声:“你怎么在这里?”
徐思叙挂着外套的臂弯僵硬,笑得有些不自然:“过来这边出差,酒店离你们学校近,就想着过来转转。”
但来年想问的是“你怎么知道我在这所学校”,却转念一想这人神通广大何必计较这些,便顺她的意演久别重逢的俗气戏码,点点头说:“好。”
终究没什么话说了,说“你吃了吗”太浅,有没话找话的嫌疑,又不敢问一些很深的话,不合适。
来年指了指校道,她不记得自己笑了没有:“那、我先走了,明早要开组会呢。”
徐思叙点点头,没克制住向前走了一点点,努力让语气放得更轻松:“课业很重吗?”
来年已经有了回身的打算,“比本科要重,东西当然更难了些。”
她说完便毅然决然转身,决定不要再说一遍“再见”。
谁料后面传来一声小心翼翼的问句,徐思叙的嗓子口像糊了东西,讲话的时候甚至不敢直视前面人挺直的背——“要不要喝糖水?”
说完磕磕巴巴地补充道:“穗城糖水铺很多,龟苓膏或许、或许也正宗一些。”
她想起来自己尚有一个承诺未完成,此时说这话是画蛇添足。
来年背对着她摇摇头,声音很轻,说:“不了。”
“徐思叙,不要再继续了吧,我们已经经历过一次难堪了。”
徐思叙手臂垂落,一个人在那株异木棉下站了许久,久到路口已看不见那个穿长裙的身影。
那是她们在来年硕士阶段唯一一次见面。
【??作者有话说】
两人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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