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吐时温热的气息落在林鹤耳畔,林鹤微微偏开头,情不自禁想要避开些什么。年少时最熟悉的人的气息,能勾起她许许多多的回忆,而那些回忆,都是她最想放下的过往。
沈碧云轻轻地笑,咬着舌头在林鹤耳边悄声道:“你恨本尊,恨不得千刀万剐,替你的族人报仇,可是你看啊,连晏浮生都不是本尊的对手,凭你根本不可能伤得了本尊分毫。”
沈碧云指了指人群,扳着林鹤的下巴强迫她看什么,林鹤站在龙城尚未倒塌的城阙上,从万千众生里一眼看到她。
她四周尘土飞扬,遍地哀鸿,还有人拉扯着她的衣裳,用沾满污秽的手触摸她的衣裙,但晏浮生并不在意这里,她长发尽散,素颜如玉,一步步爬上台阶,努力往林鹤这边来。
林鹤喉咙有些涩,她问沈碧云:“她怎么半点修为都使不出来?”
沈碧云眼神冷得像沁得出霜花,幽幽道:“你看不出来,倒也不怨你,其实本尊早就在龙城布下了禁制,这禁制对于普通的剑修、器修没什么影响,但晏浮生其实是一位高深莫测的法修,法家不傍任何身外器具,而依赖于天地间流转的灵气和地下磅礴的灵脉,于九州之内没有任何人是她的对手,但这里是离荒,法修来这里无异于自寻死路。”
林鹤看了她一眼,沈碧云唇角勾出满意的笑,接着道:“这世上很少有人知道晏浮生是法修,大部分人都以为她手中有剑,便和林鹤一样是剑修,若用对付剑修的法子对付她,那简直是白费功夫,夫人,你知道本尊是如何得知晏浮生是法修的事吗?”
林鹤顿了顿,道:“是她告诉了你,对吧?”
沈碧云笑得肩膀发抖,手里的匕首挽了个花,一脸无所谓地摇头,道:“晏浮生从来不知道,林鹤为了沈家,背叛过她多少次。”
“背叛”二字,言过其实了。
旁人只当她是晏浮生身边的一条狗,只有狗才会被要求忠诚,但实际上林鹤很清楚,她连条狗都算不上,不过玩物尔。
沈碧云兴致勃勃,乐此不疲地跟林鹤聊过去的事。在她看来,林鹤已经死了,死人的生平如何,完全由那些笑到最后的人来定义。
晏浮生也是一样,过了今夜,九州天下将会迎来他们新的主人。
她指着塌了一道缝的城墙,问林鹤:“这些造城石,都是你的族人千辛万苦从岩荒运过来的,你说说,他们为什么愿意追随本尊,而不是追随你这样一位神龙血脉?”
林鹤想到了狸奴,想到她攥着一袋袋辟谷丹不肯服用,宁肯忍饥挨饿也不愿接受沈碧云的馈赠,想到她不远千里来追随花期,虽是孩童,却比世间大部分人都要清醒。
“不是所有人都会随波逐流,”林鹤道,“那些不愿意追随你的人,你看不到罢了。”
这话说得十分大胆,但很符合花期的立场和性格。
沈碧云饶有兴趣的打量她,笑道:“你还惦记你的族人?”
林鹤不语,沈碧云和颜悦色道:“你现在是沈夫人了,你光是站在这里,就有人为你丧失了理智,你是个聪明人,应该想到这天下要换主人了。”
林鹤“哦”了一声,沈碧云拿起那把匕首,慢悠悠地将刀刃抽出来,低头打量着这柄龙骨制造的精美利器。
龙骨上淬了灵削,能令修真之人暂时无法运转灵力。要对付修为在大乘之上的人,必须有灵削方能取其性命。
“当初建造龙城时,本尊只是想着自保,所以才设下了这专门对付她的禁制,想着她能知难而退,让本尊在这蛮荒之地多快活几年,”沈碧云转动匕首,寒光映照眼眸,她笑了出声,道:“万万没有想到啊,所有对付她的手段,都不及‘林鹤’好使,光是一个冒牌货站在这里,她就完全上当了,即便是现在,她仍然把你当做林鹤呢。”
“说到底,本尊还是太过于小心了,其实杀她根本不需要这么复杂的,她现在修为尽失、走火入魔,就连你也可以轻而易举地取她性命。”沈碧云说着,将匕首递向林鹤。
林鹤心跳陡然加快,见沈碧云歪着头看她,似笑非笑道:“你去杀了晏浮生,本尊会立刻下令,接回你的族人,给她们辟谷丹的解药。”
事已至此,总归有人要死的,林鹤自己也不例外。
她接过匕首,转过身去,迎面便是那道蹒跚而来的纤弱身影。
四目相对,林鹤手持利刃,几乎忘了她要做什么。
“动手。”晏浮生静静地望着她,颔首温柔一笑。
如果杀了晏浮生,能获取沈碧云的信任,方便林鹤接下来找机会杀沈碧云——从理智上分析,的确值得一试。
沈碧云如今的实力放眼整个天下几乎无人能及的,若她日后权势滔天,掌控着九州所有天灵地宝,其修为很快会再上一层楼,到时候想杀她绝无可能。
当然,最令林鹤忌惮的则是沈碧云这视天下苍生如刍狗的性格,以她在离荒的行事风格,入主中原之后对天下苍生必然是一场浩劫。
晏浮生与她不一样,虽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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