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不遂人意。宋吟秋紧赶慢赶,虽说是在开宴前入了宫,但一路风雪,倒是真染了寒气,下马车时真咳嗽了几声。
“世子殿下,”流莺伸手扶她,在一旁急得跺脚,“奴婢就说在马车里多烧些炭火,您偏不让。”
宋吟秋摆摆手拒绝她的搀扶,抬手示意流木来扶:“这样也好。”
她的脸颊染上几分不正常的红,被银白色的狐裘裹着,愈发显出几分病气来。
流木会意,提高了声音:“殿下,您可是身体不适?属下再去寻地方将府医开的药煎一副来吧?”
“不必了,”宋吟秋摆手,她上气不接下气,说不上半句话就得喘,“我并无大碍。”
接引的太监闻言,面上仍堆着笑,却不动声色地后退两步:“世子殿下,请吧。”
宋吟秋轻轻颔首,像是再没有多余的力气支撑其他动作。他们一行人缓慢地,终于挪到了宴上。
接引太监无声地退下,直到走至没人看见的回廊,他方在木柱上擦了擦手,呸了一句:“晦气。”
宋吟秋便入内殿拜见了皇帝。皇帝见她病怏怏的样子,叩见时几次险些栽倒。这宴群臣的日子,若真栽了也不是什么好兆头,便没再为难,敷衍几句便打发她跪安。
宋吟秋施施然入座。许是怕她过了病气给皇帝,她的位置被安排在皇帝自家亲戚的最外侧,离武官们比较近的位置。
宴席还未开始,群臣在廊下交谈。她倒也因此总算听得些消息。
传闻木老将军久战北疆,年年递折子入京述职,如今好不容易皇上应允了一次,木将军自然不会放过这次面圣的机会。
皇帝当年能杀出重围即位,木将军可是护主有功的重臣。不过后来皇帝身边的功臣们非死即退,像木将军这种被派镇守边疆十多年的并不常见。
明眼人都清楚,北疆可不是个什么能养出功名的地方。北疆狄人粗莽不通文化,中原都传他们野蛮无礼又不会耕织,粮草衣裳都靠着与中原互市勉强过活。前些年中原断了他们的互市,北狄人过活不成,部族联合进犯中原,但终归不成气候,溃不成军,大败,从此大伤元气。此后便仅仅靠着私下与中原人做交易勉强度日。
木将军便是在那时候被调任去北疆的。皇上念在他功高不忍杀他,分派兵权又始终是个隐患。而木将军当年也是个不通人事的,曾经的同僚侥幸没被清理为求自保便纷纷隐退,他却仍立于朝堂之上,怎不惹得皇上忌惮。
他如今年事已高,北疆气候苦寒,听闻他已不太受得住。众人都猜测他这次回来,无论如何也会求得一个告老还乡。
宋吟秋自顾自斟了茶,端着茶盏到嘴边,听着这诸多流言有些入神。病中不宜饮酒,随侍的宫女取了参茶来,说是皇上特地嘱咐人煎给她的。
面上功夫做得挺足。
宋吟秋将杯中茶一饮而尽,却突然被呛得咳嗽不止。
这哪里是参茶!
她猛地瞥向手边,入目却是一壶烈酒。
“殿下,按照身份,您今日本不该坐到如此下首的位置,”流木为她重添了一杯茶水,低声道,“您今日是代王爷入席,照理来说身份应比往日尊贵才是,现下却位于郡王之下。依属下看,常山王世子素爱饮酒,这位置原本应是他的才对。”
宋吟秋向主位的方向瞥了一眼,果然见只有过几面之缘的常山王世子坐在上位,与诸位亲王世子饮酒作乐。
酒劲微微有些上来。她本就是来的路上故意真受了寒,虽不至于像在御前装出的一副病重模样那么严重,但这会儿喝酒喝得急了,脸颊愈发烫起来。
流木在身后与路过的宫女交谈,嘱咐她去后厨端一碗醒酒汤来。
宋吟秋头有些晕,在这光怪陆离的间隙里微微侧过脸。
不知是否是幻觉,她仿佛看到一道熟悉的影子。
午前流木来报时的话模糊地回响在耳边:“……皇上宴请诸军统帅并朝中部分武官……”
下一瞬,那道影子似有感应地侧过身。
四目相对,宋吟秋酒醒了大半,忽地感到有些冷。
夜宴
他为何会在此处?
皇上这宴,名义上惠及朝中武官,事实上也不是随便什么职位都能进得来的。沈知弈一个七品典仪,连四品上朝的资格都没有,何德何能与诸军统帅共赴皇宴?
此事若非皇上授意,就算是何彧也没这个本事。
看来先前的醉花楼事件终归是在皇上心底埋下了疑窦的种子。依着皇上宁可错杀不可放过的性子,沈知弈和她今后的日子恐怕是都不会好过,只不过沈知弈人微言轻,更便于下手罢了。
而沈知弈显然不会想不到这一层。
宋吟秋心下烦闷,隔着屏风以茶代酒,遥遥举杯示意。
沈知弈倒也应了。
他们彼此心照不宣。
宋吟秋除了先前误饮的那一盏外,没再碰酒。酒过三巡,她借口出去醒酒,没带侍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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